談判室內,
馬克斯盯著合同上被紅筆劃去的"技術服務費"條款,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
這位金髮碧眼的洋行經理攥著羊皮紙的手指發響,精心梳理的背頭下,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蘇先生,這......"他剛開口就被對方抬手打斷。
此刻坐在對面的蘇俊,正慢條斯理地將鋼筆插回筆套,黑色的瞳孔裡映著合同上的修改痕跡,嘴角似有若無地勾起一抹笑意。
馬克斯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這份由法律顧問團反覆打磨的合同,此刻竟成了縛住自己的枷鎖——條款裡的確沒有禁止刪減服務費用的硬性規定,而那個看似隨意的紅叉,卻像一柄利刃,精準地剖開了整個交易的核心利潤區。
“馬克斯先生,”蘇俊的聲音帶著絲綢般的溫潤,“技術我們自己做研究吧!就不勞貴行費心了。”
這句話輕飄飄落下,卻讓馬克斯後頸泛起陣陣涼意。他突然意識到,從踏入這間會客廳開始,自己就像被引入蛛網的飛蟲,看似天衣無縫的合同,早已成了對方手中的提線。
鑲著銅飾的落地自鳴鐘,發出沉悶的報時聲,馬克斯機械地伸手去夠咖啡杯,褐色的液體在杯壁搖晃,倒映著他逐漸渙散的目光。
那些精心設計的利潤條款,此刻竟成了自縛的繭,而對面那個微笑的華夏人,正在用最合規的方式,撕開他引以為傲的商業防線。
馬克斯竭力勸說蘇俊全盤接受,喉嚨裡翻湧的詞句,卻像浸泡過的棉花般綿軟。
那些堆砌的理由連自己都無法說服,他能清晰感知到每句話背後都藏著漏洞,越辯解越像心虛的狡辯。
反觀蘇俊,始終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雙臂抱在胸前,目光平靜地望著他徒勞掙扎,任由那些支離破碎的解釋在空氣裡碎成齏粉。
馬克斯的喉結重重滾動,意識到若想促成這筆交易,只能咬碎鋼牙嚥下自釀的苦果。
正當他準備妥協時,蘇俊忽然打破僵持,笑意漫過眼角,聲音裹著恰到好處的溫和:“馬克斯先生,關於這筆生意,我恰好有些新想法。不知能否佔用您幾分鐘時間,聽一下呢?”
馬克斯僵著脊背,像被縛住雙蹄的羔羊般機械點頭。
蘇俊指尖叩著桌面,節奏沉穩得如同敲打在人心上的鼓點:“起初規劃裡,本沒有鋼鐵廠的位置。”
他頓了頓,目光掠過馬克斯緊繃的臉,笑意裡摻著幾分深意,“可如今這形勢,沒了鋼材,連棟像樣的建築都立不起來。既然如此——”
話音戛然而止,窗外的陽光斜斜切進他眼底,折射出銳利的鋒芒,“馬克斯先生,不知貴方對鋼鐵廠專案,可有合作意向?”
蘇俊丟擲鋼鐵廠提議的剎那,談判室裡驟然響起幾聲驚訝的驚呼聲。
馬克斯喉結上下滾動,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渾圓;彭維倫的指節死死摳住太師椅的扶手,指甲幾乎要掐進木紋裡。
他望著蘇俊氣定神閒的模樣,後槽牙咬得發疼——唐督軍批下的啟動資金本就杯水車薪,這段日子他為了節省開支,連辦公用紙都要裁成四半使用,如今竟要貿然進軍燒錢如流水的鋼鐵產業?
冷汗順著彭維倫的脊樑滑進衣領,無數個問號在腦海炸開。
直到看見蘇俊將茶盞重重擱在檀木几上,清冽的茶香混著篤定的笑意漫開來,他才驚覺對方周身氣場已截然不同。
他哪裡能想到。
早在幾天前,莫老邪已經把在煉象關,得了楊天福的那筆財富,悄悄的送交到了蘇俊的手裡了,現在蘇俊有錢了,膽肥了……
蘇俊這才說完,馬克斯的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尖狀,雙眼泛起狼見到獵物般的幽光。
戰敗後的德國正深陷經濟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