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灰窯,

疤臉叔和陸沉沙盯著眼前堆積如山的炸藥與雷管,瞳孔驟縮,僵在原地。

呼嘯的山風捲著細碎的石灰掠過他們凝滯的面容,半晌才撞碎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疤臉叔喉結劇烈滾動,率先打破死寂:“審!必須撬開這些人的嘴!”

陸沉沙早已攥緊腰間配槍,陰沉的目光掃過炸藥堆,兩人同時轉身衝向城堡裡的地牢。

馬蹄聲踏在大地的聲響混著急促的呼吸,在暮色裡驚起一群寒鴉。

初秋的夕陽斜斜灑進教室,蘇俊手中的教鞭輕點黑板,正逐字逐句的講解著,自己從日文版譯出的《解剖學》。

李穗與林芳兩位弟子伏案疾書,鋼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混著窗外的鳥鳴,構築出難得的寧靜。

突然,教室門被輕輕叩響。疤臉叔的傳令兵弓著腰,壓低聲音:“蘇先生,借一步說話。”

兩人移步走廊,暮色將青磚地染成黛色,傳令兵湊近他耳畔,氣息急促,

“城西破石灰窯,發現幾百斤炸藥,雷管引線無數……人逮住五個,一個咬碎藏在衣領裡的毒囊,舌頭都黑透了......人也死了”

蘇俊的手猛地一顫,下意識握緊了拳頭,指骨節間發出“特特”的脆響,那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裡格外清晰。

遠處李穗與林芳兩人的書寫聲隱隱傳來,卻掩不住蘇俊胸腔裡擂鼓般的心跳。

良久,沙啞的聲音才從喉間擠出:“……告訴疤臉叔,我……我一會便到。”尾音被穿堂風扯得支離破碎。

潮溼的青苔在石階上蜿蜒生長,蘇俊的布鞋踩在略顯潮氣的青磚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地牢裡蒸騰的黴味裹著寒意鑽進衣領,他焦急地跟著獄卒前行,目光渙散地掃過滴水的石壁。

忽然,一道佝僂的身影從鐵欄後閃出來,正是綽號“黃癟老鼠”的犯人。

那人便是在地牢裡好吃好睡,此刻掛著諂媚的笑,含混不清地打著招呼。

可蘇俊恍若未聞,眼神裡帶著一個“急”地快速往前走,彷彿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拐過三道彎,審訊室斑駁的木門半掩著。腐肉混著鐵鏽的腥氣撲面而來,還未等他看清門上斑駁的血痕,一聲淒厲的慘叫突然撕裂空氣。

那聲音像是被生生掐住咽喉又強行扯出,在潮溼的甬道里激起陣陣迴響,驚得頭頂橫樑上的蜘蛛慌忙逃竄,懸著的蛛網在陰風中不住搖晃。

審訊室的鐵門半開著,

昏黃的煤油燈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光影。

疤臉叔背對血腥的刑具,正對門口踱步,聽見急促的腳步聲,渾濁的眼睛陡然一亮,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前去。

他臉上蜈蚣狀的疤痕隨著喘息微微顫動,粗糲的手掌下意識在衣襟上蹭了蹭:

“姑爺......可算來了。”

蘇俊顧不上擦拭額角的冷汗,喉結上下滾動:“怎麼樣,交待了沒有?”他的目光越過疤臉叔,瞥見審訊椅上血肉模糊的身影,血腥味猛地衝進鼻腔。

“剛動刑。”

疤臉叔壓低聲音,鋼鉗般的手指捏得關節發白,

“這雜種骨頭比石灰窯的石頭還硬。”

他側身讓出半道,煤油燈的光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在血跡斑斑的地面上交織成網。

煤油燈在牆上映出搖曳的鬼火,

蘇俊跨過門檻的瞬間,目光如淬毒的匕首,狠狠剜向審訊椅上蜷縮的幾個身影。

這些“矮大緊”的人犯渾身血汙,卻仍梗著脖子與他對視。

他胸腔劇烈起伏,牙縫裡迸出冷硬的字句:“今日我便守在這裡,倒要看看,是這些雜碎的嘴硬,還是這烙鐵燙不穿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