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在桌面上,便睡了過去。

沾著炭灰的圖紙被夜風吹起一角,蓋住了他半張疲憊的臉。

而窗外,

黎明前的黑暗正悄然褪去。

第一縷陽光穿透窗欞,斜斜灑在斑駁的木桌上。

莫雨薇握著銅環輕輕推開房門,屋內浮動的塵埃在光束中起舞。

她一眼望見蜷在桌前的身影——蘇俊的額頭抵著攤開的圖紙,手臂環著未乾的墨跡,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小的陰影。

呼吸凝滯在喉間,少女指尖無意識絞著衣角,眼眶瞬間泛起水霧。

踮著腳尖繞過散落的工具,她從床頭取來疊好的青布衫,動作比晨風還輕。

布料滑落的瞬間,帶起若有似無的皂角香,想將沉睡的人溫柔裹住。

可青布衫剛觸到肩頭,

蘇俊便已從混沌的夢境中醒了過來。

他睫毛輕顫,帶著血絲的眼底還殘留著未褪的睏意,卻在看清眼前人時,蒼白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你來了。”

這句話如同一根刺,扎得莫雨薇眼眶發燙。

晶瑩的淚珠終於順著臉頰滾落,她攥緊衣角,聲音發顫:“哥哥,別再這樣熬夜了,好不好?”顫抖的尾音像受驚的雛鳥,帶著藏不住的心疼與委屈。

蘇俊望著滿臉淚痕的莫雨薇,指尖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珠,嗓音沙啞卻堅定:“薇薇,不是我要熬,是小日子不給我們喘息的機會。”

他翻開泛黃的筆記本,指腹重重壓在密密麻麻的日文記錄上,“你看,中川啟介的這本筆記本,記下了多少見不得人的軍火走私?我怎能眼睜睜看著老泰山,拿血肉之軀去擋槍炮?”

莫雨薇攥住蘇俊冰涼的手腕,淚珠砸在他手背:“哥哥,我想父親也盼著你好好的……”

她仰起臉,睫毛上還凝著碎鑽般的淚花,聲音像被砂紙磨過般沙啞,“你若累垮了,那該怎麼辦?”顫抖的指尖撫過他眼下的烏青,滾燙的淚順著兩人交握的手蜿蜒而下。

蘇俊微笑著,揮揮手說道:“別說了,薇薇,叫疤臉叔進來吧!快用信鴿把這圖紙帶給老泰山。雖然說我現在造不出洋槍洋炮,但這些土法子,還是能讓小日子有吃不盡的苦頭。”

疤臉叔將疊好的絹紙揣進懷裡,佈滿老繭的手緊了緊腰間的牛皮綁帶,大步跨出房門。

不料剛轉過迴廊拐角,便與神色匆匆的彭維倫撞個正著——對方額頭沁著薄汗,衣襟半敞,顯然是一路疾跑來尋蘇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