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掌聲響起,聲音不算熱烈,倒帶著幾分嘲諷的意味。

巧手孫穆,手掌只是輕輕拍了幾下,便停了下來。他目光冰冷地看向林錦程,眼神中滿是不屑,隨後轉頭對身旁的冷姑娘說道:“鬧了半天,原來是個胡言亂語的瘋子。冷姑娘,咱們走,去縣衙,讓官府來收拾這攤子事。”

說罷,孫穆便和冷婉清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林錦程臉上浮起一抹冷笑,他的眼神中透著憤怒與不甘,說道:“好,好啊,孫調查員,你大可以不信我。不過我把話撂這兒,那縣衙裡,可全是小日子的勢力。你們就這麼去,能討得了好?”

孫穆腳步頓住,回頭看向林錦程,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被堅定所取代:“休要危言聳聽,我倒要看看,青天白日旗之下,他們還能翻了天不成!”

“哈哈哈……”

林錦程仰頭大笑,笑聲裡滿是諷刺與悲涼,他直視著巧手孫穆的眼睛,字字如刀:“青天白日之下,有人竟敢盜用我叔叔的名號,僅憑几箱銀元就坐上縣長寶座。這世道,當真是黑白顛倒,滑天下之大稽了!”

孫穆倏然轉身,眉峰如刀般蹙起:“空口白牙就想顛倒黑白?拿出證據來!”

林錦程指尖叩擊桌面,發出清脆聲響:"小環。"

方才一直垂首添茶的青衣少女應聲而起,水袖輕揚間隱現腕間舊疤:“公子稍候。”

她身形如燕掠過雕破圖風,不過盞茶功夫便捧回一隻檀木匣。

孫穆開啟檀木匣,拿出泛黃的羊皮卷宗,粗糲的指腹撫過凹凸不平的硃砂指紋。

福建府衙的文書上,左手拇指紋呈鬥型;而云南民政司的存根裡,同一根手指卻分明是簸箕狀。

兩種紋路在暮色中詭異地重疊,像兩道永遠無法閉合的傷口。

冷婉清探身檢視時,銀簪墜子掃過桌面發出清響。

孫穆喉結滾動兩下,將文書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盞裡的殘茶潑濺而出:“這怎麼可能……”

話音未落,林錦程已經拈起文書輕輕搖晃,紙頁間飄出半枚殘缺的火漆印,在陽光之下泛著暗紅的光。

孫穆摩挲著文書邊緣的褶皺,沉默良久後抬眼直視林錦程:"就算這些文書是真的,你大費周章引我們入局,到底想做什麼?"

林錦程猛地扯開領口,脖頸處猙獰的烙鐵傷痕赫然可見,他攥緊拳頭砸在桌上:“合作!為那些死在小日子手裡的親人報仇——為我叔叔,為小環的爺爺!”少女聞言雙肩微顫,低頭時髮間銀鈴輕響。

“憑什麼認為我們會與你合作,蹚這攤渾水?”孫穆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配槍的雕花紋路,目光像淬了毒的銀針。

“就憑這個。”

林錦程突然笑了,從懷中掏出一疊泛黃的剪報,每張都用紅筆圈出關鍵段落,“昆明駐日使館前停屍、洋行物資失蹤、河口法軍軍火庫起火……這些懸案背後都有你們的影子。”

“而我蟄伏在這裡三年,摸清他們的底細,也才敢以真面目來見你們。”他將剪報推過桌面時,陽光在“鋤奸行動”的鉛字上暈染開來。

孫穆指尖輕叩著那些斑駁的剪報,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林錦程:“你在此蟄伏三年,大概應該有點東西吧!”他的聲音波瀾不驚,卻暗含試探的鋒芒。

林錦程勾起唇角,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的笑意。他伸手整了整歪斜的衣領,語氣篤定而自信:“孫調查員果然目光如炬。今夜子時,我帶你們去個地方——那座藏著‘小日子’見不得人勾當的倉庫。到時候,二位自會知曉,我有沒有合作的資格。”

說罷,他抬手招來小環,低聲耳語幾句,少女領命而去,裙襬掠過青磚地面,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