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電臺在,咱們好歹能探聽到,他們改羅拉引數、使絆子的一些動靜,總比兩眼一抹黑強。您看......能成不?”
疤臉叔喉結上下滾動,粗糙的手掌反覆揉搓著佈滿溝壑的額頭,半響才吐出個含糊的“這……”字。
窗外月光透過窗欞,在他臉上的疤痕處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屋內靜得能聽見牆角蟋蟀的輕鳴。
他何嘗不知電臺是扭轉局面的關鍵?可一想到要馴服那兩個日本娘們。還要拿捏住被自己手下,挖了一隻眼,變成獨眼龍的日本機修工,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那獨眼狼骨子裡透著陰狠,指不定憋著壞......”
他在心裡盤算,旋即又推翻,“實在不行,就從雲南府找個信得過的機修師傅頂上。”
終於,他攥緊腰間的牛皮刀鞘,沉聲道:“姑爺,我拼著老命試試。”
說罷望向窗外濃稠的夜色,蒼老的嗓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夜太深了,姑爺,我先送你回去休.。一會我就去會會那兩個東洋女人,希望明早告訴姑爺個好訊息。”
蘇俊目光灼灼地望著疤臉叔,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對方佈滿老繭的手背:
“叔,全仰仗您了。”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又補了句,“千萬小心……”
夜風捲著熱浪撲進窗欞,他望著疤臉叔堅毅的側臉,攥緊拳頭沉聲道:“天亮我希望聽到叔的好訊息!”
客棧的木床隨著翻身吱呀作響,
蘇俊盯著帳頂斑駁的暗影,棉絮粗糙的觸感透過單被硌得脊背生疼。
窗外更夫梆子聲由遠及近,梆子三響驚得他猛然轉頭——羅拉直徑可能被篡改的細節、疤臉叔繃緊的下頜、電臺冰冷的金屬外殼,像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裡打轉。
他索性翻身坐起,
赤足踩在青磚地上,涼意順著腳底直竄天靈蓋。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銅煙盒,盤算著該如何向董校長開口:直說日本人的陰謀?證據是否足夠確鑿?提及電臺又該如何解釋來源?
簷角風鈴突然叮噹作響,驚起夜梟一聲怪叫,蘇俊望著窗外濃稠如墨的夜色,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掌心漸漸沁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