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春的二胡獨奏,旋律流淌而出,如同一縷穿越歲月的幽思。
弓弦震顫間,哀婉的音符層層暈染,似泣血杜鵑啼鳴於空谷,又如寒夜孤雁的聲聲悲鳴,將無盡的愁緒與滄桑娓娓道來 ,令人聞之動容。
二胡曲終,弓毛脫離琴絃的瞬間,莫雨薇突然清脆地喊出一聲:“好——”
蘇俊猛地轉頭看向她,瞳孔微微收縮。作為穿越者,這個突兀的喝彩聲讓他一頭霧水。
那些潛藏在眾人反應裡的文化密碼,那些需要特定經歷才能解鎖的共鳴,都因為時空的斷層而變得難以理解。
捕捉到他眉間擰起的疑惑,莫雨薇眼底泛起笑意,梨渦淺淺:“哥哥,是不是聽懵了?”她故意拉長尾音,語氣裡帶著捉弄的輕快。
蘇俊恍然點頭,喉間溢位一聲若有所思的低吟……
莫雨薇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語氣帶著三分炫耀:“這曲子可是拿《夜深沉》的曲牌改的,老祖宗留下的調子,新編出了新花樣。”
蘇俊聞言,唇角勾起一抹帶著幾分自嘲的笑意:“那我可真是擀麵杖吹火——一竅不通了。不過說起來,我倒是聽過一支二胡曲,保準你也沒聽過。”
莫雨薇杏眼圓睜,滿臉不服氣:“怎麼可能呢?哥哥,你又想騙我,有本事拉出來聽聽!”說著還叉起腰,一副非要較真到底的架勢。
蘇俊無奈地笑著搖頭:“薇薇啊!你又說笑了……你見我什麼時候會拉二胡了……” 他眼底笑意盈盈,帶著幾分寵溺。
莫雨薇狡黠地眨眨眼,唇角勾起一抹促狹的弧度:“拉不出來,可不就是吹牛騙人嘛!”莫雨薇歪著頭,眼神裡滿是“看你怎麼圓場”的戲謔。
蘇俊卻不慌不忙,挑眉反擊:“拉不出來,哼還哼不出嗎?”說著便抬手在胸前比劃了個拉琴的動作,語氣篤定。
莫雨薇頓時來了興致,拽著他的衣袖晃了晃,眼神亮晶晶的:“那哥哥快哼給二胡春師傅聽聽!我倒要看看,這曲子是不是真有這麼稀奇!”
莫雨薇快步走到正在整理琴絃的二胡春身旁,語速飛快地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怕自己表述不清,她又拉過二胡春的女兒春桃,讓她幫忙補充解釋。
直到二胡春終於緩緩點頭,莫雨薇才心滿意足地退回來,眉眼間全是按捺不住的期待,就等著看一場精彩好戲。
蘇俊端起青瓷碗,仰頭飲盡酸甜的酸梅湯,喉結滾動間一抹涼意下肚。
他抬手抹了抹嘴角,朝二胡春鄭重拱手:“師傅,我這就開嗓。您要是沒聽清哪個調子,儘管吩咐,我再重頭來。”
話音落下,他深吸一口氣,胸腔震動間,激昂奔放的《賽馬》旋律,便從唇齒間流淌而出,時而如馬蹄錚錚踏破草原,時而似騎手揮鞭意氣風發。
原本佝僂著背的二胡春突然渾身一震,佈滿溝壑的面龐瞬間煥發出奇異的神采。
他下意識挺直佝僂多年的脊樑,灰白的長鬚微微顫動,空洞的眼窩裡竟滲出渾濁的淚水,順著皺紋蜿蜒而下。
“好!好!”
老人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虛抓,彷彿要將那無形的旋律攥進掌心,“二胡不該只拉些悲悲切切的調子!就該有這等鐵蹄踏破雲霄的氣勢!”
他佈滿老繭的手掌重重拍在琴筒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哪怕磨斷十根琴絃,我也要把這曲子拉出來!”
話音未落,二胡春已然顫巍巍抄起琴桿,弓毛驟然繃緊。
蒼老的手指在琴絃上疾走如飛,沙啞的琴聲裹挾著反覆試錯的澀音,卻漸漸有金戈鐵馬的鏗鏘在街巷間震盪。
他佝僂的脊背隨著節奏起伏,渾濁的眼瞳裡燒著一簇瘋魔般的熾熱,彷彿要將全部生命力都揉進這陌生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