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臉叔湊過來,粗糲的手指探了探小龍頸側的脈搏,悶聲說:“小子命硬。”
蘇俊卻沒有放鬆,銀色體溫計顯示38度的數字在燈光下刺得他眯起眼。
他從皮質腰包中摸出四粒頭孢膠囊,動作謹慎地擰開膠囊,將藥粉均勻溶入溫糖水中。
“慢慢喂,讓他全喝了。”
他把瓷勺塞進紅衣女人顫抖的手裡,看著她慢慢的,一勺一勺將藥汁送進少年口中。
做完這一切,蘇俊雙手已經微微發顫。
額前的碎髮被汗水黏在臉上,後背的衣服也被冷汗浸透,緊緊貼在面板上。
他伸手抹了把額頭的汗,轉頭就看見莫雨薇站在門口,臉上帶著笑意,學著他之前的樣子,朝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這時,床上傳來細微的響動。剛吃完藥的小龍腦袋往枕頭裡蹭了蹭,呼吸逐漸變得綿長。
不一會兒,輕輕的鼾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帶著年輕人特有的規律節奏。
紅衣女人坐在床邊,伸手輕輕撫平小龍皺著的眉頭,眼眶泛紅,卻始終保持著安靜,生怕驚擾了這份難得的安寧。
疤臉叔倚在門框上,默默把點燃的旱菸掐滅,悶聲說了句:“小子,有兩下子。”
蘇俊抬手抹了把額角的汗,掌心的汗漬在長衫上暈開深色痕跡。
他望著小龍逐漸平穩的呼吸,緊繃的嘴角終於扯出一絲笑意:“還不能高興太早。得拆開繃帶重新處理傷口,那些醫院的紗布裡又沒有什麼藥。”
疤臉叔掐滅手中的旱菸,火星濺落在青灰色地磚上:"你是說要換藥?"
"不是換藥,是放藥,叔,紅藥帶來了沒有。"蘇俊直起身時帶落幾縷潮溼的鬢髮,他從黑皮箱裡取出個古樸的檀木盒,盒蓋掀開的瞬間,濃郁的草藥香混著樟腦氣息撲面而來,
“雲南紅藥,療傷聖品。”
指尖捻起暗褐色藥粉,他對著光仔細檢視粉末的細膩程度,
“這藥能止血生肌。”
紅衣女人蒼白的手指深深陷進被角,聲音發顫:"會很疼嗎?"她的目光死死盯著小龍剛剛有血色的臉,彷彿那上面即將綻開的不是藥膏,而是新的傷口。
蘇俊低頭除錯著手中的雲南紅藥,嘴角勾起安撫的弧度:"應該不會,這藥抹上還會有股清涼的感覺。"他的指尖劃過古樸的檀木藥盒。
繃帶層層剝落,肉與紗布粘連的瞬間,蘇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截肢後的傷口像朵猙獰的紫黑色花,邊緣翻卷著暗紅的肌理,碘伏混著血腥味瞬間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