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開祁身體搖搖欲墜,顧雲霽心裡一驚,趕緊上前扶住他:“四叔,您沒事吧?”

“……沒事。”顧開祁有氣無力地應了一句,抓著他的手慢慢地撐起身體,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顧開祁先天不足,全靠顧家這麼多年的珍奇補藥吊著,一點點地溫養身子,這才順利長大成人。只不過底子虛弱,到底比不得旁人強健,動不動就要病一場。

顧明安生怕把他氣出個好歹來,連忙寬慰道:“四叔您先別急,我沒跟別人說這是御賜之物,事情傳不出去,後果也沒您想象得那麼嚴重。”

“剛才我們已經分析過了,昨天晚上我把如意放在學塾裡,今天早上就不見了,外府的人若想偷竊,要冒的風險很大,這很有可能是家賊乾的。短短一夜,那個賊肯定來不及變賣,東西此時應該還在府裡。”

“只要咱們在府裡好好搜查一番,很快就能找到。”說著,顧明安有意無意地看了程炎一眼,“昨日在場並且知道此事的,除了二房的那幾個,就只有顧雲霽和程炎有嫌疑。要不……先從程炎開始?”

顧開祁聞言神情微動,一時間沒有說話。

之前他還以為顧明安丟的是什麼不值錢的小物件,想著丟了也就丟了,不值得大張旗鼓地四處搜查,鬧得場面難堪,傳出去對顧家名聲不好。

但現在丟的是御賜之物,那顧開祁就不能坐視不管了,無論如何,也要把東西找到才行。雖然顧明安針對程炎的意圖過於明顯,但他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家境貧寒又和顧明安有過節,細細算下來,程炎的確是嫌疑最大的人。

“那好吧。”顧開祁默了半晌,下定決心似的嘆了口氣,略帶歉意地看向程炎,“程公子,情況特殊,實在是不得不先委屈你了。”

“四叔。”顧雲霽聲音艱澀,緩慢而清晰地說道,“您要考慮清楚。”

從顧明安帶著如意來到學塾,顧雲霽就察覺到了不對,而對方今日表現又尤其反常,明裡暗裡地拼命把禍水往程炎身上引,要說他沒有設下圈套從而栽贓程炎,顧雲霽是不信的。

顧雲霽本來是想著顧開祁為人正直,在自己和顧明安的矛盾糾纏裡,從來不曾偏袒對方,這次他應該也會和從前一樣對顧明安警告申斥一番,最終粉飾太平,將此事糊弄過去。雖然是和稀泥,但這樣對程炎造成的不利影響最小,確實是比較好的解決辦法。

然而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那柄如意居然是先帝賞賜給顧明宣的珍寶,御賜之物丟失,顧開祁是必然不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刨根問底,已成定勢。

當然,或許正是顧明安一早料到了他會搬救兵,便故意用御賜的沉香木鑲玉如意入局,為的就是引起顧家長輩重視,避免他們因為想要保全名聲顏面,從而輕描淡寫地將此事揭過。

一旦開始搜查,聲勢必然浩大,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低調進行是不可能的,何況學塾那邊的世家子弟們都是知情者,無論怎麼看,程炎的聲名都會受到影響。

雖然顧雲霽可以肯定,他們在程炎屋子裡搜不出來什麼結果,但事到如今,情況的發展已經超出他預料了。

“雲霽,我考慮得很清楚。”

顧開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柄如意是御賜之物,此事幹系重大,已經不再是你們個人之間的糾紛了。如今儘快找到東西才是第一要務,還是要以大局為重啊——”

這話語似勸誡又似警告,隨著聲音落下,顧雲霽看見程炎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煩悶,不自覺地將垂在身側的手指慢慢收緊,捏得泛白。

“是啊雲霽堂弟,你是我顧家的子弟,要以大局為重。”顧明安得意非常,裝模作樣地安慰道,“早點搜查完畢,就能早點還程炎清白嘛,你說是不是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