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就這麼過去。
鉗工車間那個角落,快成了黃智超跟王敬山、李學斌他們仨的“小天地”。這幾天功夫,那兒堆得跟個廢品站似的,啥都有:生了鏽的舊腳踏車架子,不知道從哪臺報廢風扇上拆下來的小電機,邊角磕碰了的鉛酸電瓶,死沉死沉的,還有一堆大小齒輪、鏈條、軸承,電線也是五顏六色亂糟糟一團。
地上、臺子上,到處油乎乎的,混著鐵屑,空氣裡那股機油加鐵鏽的味兒直衝鼻子。王敬山和李學斌這兩位老師傅,這禮拜跟魔怔一樣,一門心思撲在這“帶電的腳踏車”上頭。陳科長也給力,庫房裡能翻出來的舊東西,只要黃智超他們提個大概樣子,他就想法子弄過來。
黃智超也沒光站著看,除了跑前跑後找東西,更多時候是蹲在邊上,瞅著兩位老師傅憑著老經驗和巧手,把一堆破爛慢慢拼出個形狀。他掄大錘、擰螺絲是不行,可腦子裡的“新道道”總能在節骨眼上幫上忙。
就說王師傅吧,琢磨著怎麼把電機勁兒穩穩傳到後輪,搞了個挺複雜的齒輪套齒輪的玩意兒,結果發現廠裡機床弄不了那麼精細。黃智超趕緊攔住:“王師傅,咱們先讓它能跑起來再說。弄那麼複雜,容易壞。你看,直接拿鏈條把電機軸跟後輪上那小齒輪連上,多省事。調速?先甭想了,就一個開關,一開就走,一關就停。實在不行,我回頭找找,弄個大電阻,整個快慢兩檔對付著?”
還有李師傅,拆了電機線圈,按老法子繞,一試,電機燙得厲害,沒啥勁兒。黃智超想起點電磁學的東西,比劃著畫了個圖:“李師傅,你看這麼繞,線圈在磁鐵裡頭轉,吃勁兒的地方是不是多了?按理說,反著來的電就小點,電流能大些,也就不那麼燙了。”
起先,兩位老師傅對這年輕的後勤副廠長指手畫腳還有點嘀咕,覺得他瞎琢磨。可試了幾回,發現黃智超的點子,聽著簡單甚至有點“土”,卻總能掐準他們卡殼的地方,還挺管用。兩人看黃智超的眼神,慢慢從打量、不信,變成了服氣。
“嘿,黃廠長,你這腦子咋長的?”王敬山滿手油泥,拿銼刀小心地修著一個自個兒做的電機架子,扭頭衝黃智超喊,話裡全是實在的佩服,“淨琢磨些我們摳破頭也想不到的巧法子!”
李學斌推了推焊東西時戴的防護鏡,也難得多說了幾句:“是啊,黃廠長說的法子,有時聽著怪怪的,可仔細一想,還真是條近路,省了不少事。”
“我就是書看得多點,動嘴行,真上手還得靠兩位師傅的手藝。”黃智超擺擺手,挺謙虛,心裡卻美滋滋的。看著老師傅們把自己那些超前的想法一點點變成真傢伙,這些高階鉗工的能力真的是夠厲害,只要你給他們一個好的想法,那麼他們基本上都是能給你手搓出來!
這天下午,李學斌用烙鐵把最後一根線焊在開關上,再拿黑膠布歪歪扭扭纏好,這輛寄託了仨人心血的“怪車”總算弄完了。
它就那麼立著,骨架還是那輛舊二八大槓,漆都掉了不少,露出底下的鐵鏽。後輪邊上,用幾根粗鐵條和螺絲歪歪扭扭固定著那個黑乎乎、油膩膩的小電機。電機軸上的小齒輪,連著一根看著就是新截的、還冒油光的鏈條,鏈條另一頭套在後輪軸上一個加裝的大齒輪上。車架子中間那三角地兒,硬塞了塊用破帆布包著的電瓶,電瓶頭上扯出好幾根粗細不一、顏色亂七八糟的電線,像蛇似的,連著電機和車把上一個特別簡陋的撥動開關——那開關瞅著就像是從破檯燈上拆的,塑膠殼上還有裂紋。
整輛車瞅著笨重又粗糙,焊點坑坑窪窪,線亂七八糟露在外頭,一個腳蹬子還有點歪。跟“好看”、“精細”這些詞兒一點不沾邊,甚至看著有點懸乎,好像隨時要散架。
“這……這玩意兒……真能跑?”王敬山瞅著眼前的“成果”,自個兒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