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這你就吹得沒邊了。”莫小年哈哈大笑,“金貝勒祖上,是原姓愛新覺羅的皇族,都未必能得賞一個古月軒。他家能有這玩意兒,還不知道是有什麼機緣巧合。”

古月軒,是康雍乾清三代琺琅彩的俗稱。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麼個俗稱,眾說紛紜,到了最後,也沒有確鑿的考據定論,很多人都覺得應是以訛傳訛了。

查無考據,卻一直這麼叫,這個俗稱有點兒意思。

而清三代的琺琅彩,確實是不折不扣的重器。

它最早出現在康熙晚期,是將銅胎畫琺琅的技法用到瓷胎上,所以它的正式名稱應該是:瓷胎畫琺琅。

即便在清三代,琺琅彩的控制也很嚴格,控制在宮廷之中,頂多是偶爾在特殊情況下賞賜或者流出。

它也不是在景德鎮御窯廠燒成的,御窯廠只是提供白瓷胎進宮,而後經由造辦處琺琅作的宮廷畫師彩繪,還有題詩畫款等工序,最後二次燒製而成。

琺琅彩所用彩料也比較特殊,雍正六年之前,那得進口;雍正六年以後,造辦處自己也能煉製了,而後色彩越來越多。

詩書畫印四位一體,彩瓷藝術品的巔峰。

而那友三拿來的這一隻小瓶子,正是琺琅彩花鳥詩文瓶。

唇口,束頸,溜肩,筒腹,圈足。

胎質潔白,釉水光潤。

主圖是石榴枝頭落飛鳥,同時配有詩文兩句:

新枝含淺綠,晚萼散輕紅。

首附“佳麗”、尾附“金成”“旭映”的胭脂紅印章。

莫小年翻底看款兒,“乾隆年制”,四字雙框藍料。

乾隆琺琅彩,算是琺琅彩中最多見的了。康熙最少,雍正最精。

莫小年細細看完之後,“三爺,金貝勒收多少?”

“你可先看好了,可別有半點兒問題。”

“不會。”

莫小年已經搞得明明白白。

這玩意兒大開門。

而且作為一個文物修復大師,他也能斷定未有任何修復。

“他可要三萬哪!”那友三仰頭抽著煙,眼睛卻斜瞟莫小年。

“三爺,你發財的機會來了!”

“給他三萬咱們還能賺?那他心夠大的,這麼個東西敢給我?”那友三剛說完,忽而明白了:

“我懂了!小年,你丫是個大手子!你能看出來的那件哥窯的修補,定是一般人看不出來的!金胖子信任的,是你這毒辣的眼力!”

莫小年擺擺手,“他為什麼給你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東西在我們手裡。這路東西,本來最怕的就是來路不正,但是金承淙是皇族貝勒之後,這個就沒問題了。”

“我說呢!”那友三撇嘴。

“又怎麼了?”

“他說三萬的價兒,是三天之內給他,過一天加一萬,五萬還出不去不讓我賣了!”

“三爺,東西你拿來的,我不瞞你,這玩意兒五萬也不算高。它要是擺到琉璃廠的大鋪子裡,只要碰對了買主,七萬八萬說不定也能成交。”

那友三一聽,“不對啊,既然如此,他自己怎麼不去賣?”

“個人賣和大鋪子裡賣,長等買主和快進快出,都不一樣。還有,你不說他死要面子麼?”

“面子值幾個錢?”那友三說著,卻又捂住了嘴。

嗐!現在落魄久了,能說這樣的話,可風光的時候甚至只要還有閒錢的時候,不一樣把面子看得很重麼?

有人架秧子起鬨幾句,幾千上萬的錢可能就花出去買了件不中用的玩意兒。

金承淙現在坐擁貝勒府的宅子,還有不少東西沒賣,打小錦衣玉食,對錢的概念能和一般人一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