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湯普森頓了頓,“難道東西不在你們店裡麼?”

“在,只不過掌櫃的不讓賣。但我琢磨著,不讓賣給一般人,還不讓賣給您湯大人麼?”

莫小年一邊說,一邊把茶水給續上了。

“我去把門關好。”桂生這次配合得不錯。

“行了,琉璃廠的鋪子,都喜歡造氣氛。”湯普森撇了撇嘴,“眼力再好的人,也架不住被詭異的氣氛拉低眼力,到時候吃虧上當,早就在等著了。”

“您這話說的,我們又不是拍恐怖電影。您稍等。”莫小年立即就去拿東西了。

“電影你都知道?你這個夥計,行!”

莫小年拿來的,是一幅畫。

羅章駿沒有買的那幅畫。

《松溪秋霽圖》。

這是一幅蘇州片。

高仿。

看看能不能蒙了這個洋鬼子吧。

實際上,倪玉農根本就沒有點明是不是蘇州片,羅章駿雖然沒買,但也沒說對不對。

所以,桂生一看,還是當成真品來的。

“湯大人,您請!”

桂生又配合莫小年將畫在長櫃檯上拉開了。

湯大人看得很仔細,看到最後還從懷裡掏出了放大鏡。

這種級別的蘇州片,其實用放大鏡沒啥用;用的是元代的老紙老墨,還是明末清初仿的,高手比真手繪,就連收藏鈐印,那都是高精度復原。

鑑定這樣的高仿,具象看筆法,抽象看氣韻。這才成。

“倪瓚,倪雲林,與黃公望、王蒙、吳鎮合稱元四家,擅長山水,喜好以側鋒幹筆作皴,名曰折帶皴······”湯普森搖頭晃腦。

莫小年心裡咯噔一下子,因為他提到了折帶皴。

這是倪瓚的典型手法,而這幅畫上的折帶皴,筆法略顯生硬。

這洋鬼子不會在畫上的眼力也很高吧?

“開價吧?”湯普森對畫作的評價卻戛然而止,轉頭就問莫小年價錢。

莫小年鬆了口氣,他可能就會個唱兒。

“別提錢了湯大人,五彩大盤沒能讓您滿意,這幅畫您喜歡拿去玩,回頭您得空兒告訴倪掌櫃一聲就成。”

“不用假客氣,讓你開價就開價。”

“那您看著給吧。”

莫小年這些日子也學會了這一套,“拿去玩”和“看著給”。

這次湯普森沒再說話,他伸出了一個巴掌。

莫小年故意說道,“您總不能給五塊吧?那掌櫃的回來得打死我······”

此時桂生助攻,“湯大人不能夠,他說的是五千!這才是個像樣的價錢。”

“還得是你啊桂生,那我拿走了!”湯普森一拍櫃檯。

莫小年卻一拍大腿,“桂生,你不該亂接話啊!元四家之一倪雲林的畫,六千都是大漏兒啊!”

桂生擺擺手,“這不是湯大人嘛?要是別人,六千我也不賣啊!”

湯普森似笑非笑,“行了,你倆別給我玩兄弟杵這一套,我還不懂這個?就說五千賣不賣吧!”

兄弟杵,顧名思義,賣貨的兩個人假裝互相杵互相打,唱雙簧讓顧客更有購買意願,最終順利促成生意。

這位湯大人,在京城古玩行混跡多年,行話黑話,他說得是頭頭是道。

其實還真不是兄弟杵,因為桂生是想“將功補過”,而且他雖然認定是真品,但五千其實也不算太低,屬於照顧老客戶的範圍之內。

“湯大人,我倆都是夥計,本來掌櫃的不讓賣的貨······我們好歹得賣出個好價錢啊,這樣,您多少再給添點兒。”莫小年介面道。

“不添,就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