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生立馬起身,“仇二爺,說實話,這東西不好碰,掌櫃的說務必得賣一個好價錢。”

仇之濟微微一笑,“難道這好價錢是我買不起的價錢不成?”

“二爺,哎呦,瞧我這張嘴,是我說錯話了,您看上的東西,就沒有拿不下的!”桂生輕輕抽了自己的臉蛋子一下,連連賠笑。

仇之濟剛要介面,倪玉農恰在此時來了。

“今兒這是吹的什麼風啊,高朋滿座,蓬蓽生輝!”倪玉農見了羅章駿和仇之濟,連連拱手。

轉而看到了桌上的曼生壺,“桂生?這我不是說了不賣麼?怎麼給拿出來了?”

“桂生是想讓我開開眼,拿出來了,結果我給看上了,您瞧瞧。”仇之濟又從兜裡掏出核桃盤上了。

“這種東西哪裡入得了仇二爺的法眼?”倪玉農又看了桂生一眼,“仇二爺在紫砂上的眼力之高,那我是踩在屋頂上都夠不著啊!”

“掌櫃的,剛才仇二爺提起來了,我就自作主張了。我心說您就是再喜歡,那對仇二爺也得割愛啊。”桂生連忙說道。

“理兒是這麼個理兒······”倪玉農抬抬手,“得,仇二爺要是真喜歡,那就拿走吧!”

仇之濟點點頭,“倪掌櫃,桂生正要報價呢,你回來了。”

“什麼錢不錢的,仇二爺喜歡,拿去玩就是了。”倪玉農擺手。

“倪掌櫃又說笑,這是說我愛佔便宜?”

“這話說的,哈哈哈哈。仇二爺您要這麼說,那什麼,您是行家,看著給吧。”

莫小年其實挺不喜歡這一套雲山霧罩的虛詞,但舊時的古玩行就這樣,生意中充滿了這些東西。

“拿去玩”和“看著給”,到頭來,還是得給錢,給少了還做不成哩。

不過這一次,仇之濟真的看著給了個價兒:

“兩百吧。”

一聽這價兒,除了桂生,別人都明白了。

莫小年和羅章駿明白,這是曼生壺幕僚代刀的行價,仇之濟人家看得清清楚楚,價兒也給得合合適適。

倪玉農明白,仇之濟看懂了,而且他並不是自己玩,因為夠不上他自己的高度。

買這樣的東西,多半是送人。

只有桂生不明白,因為他當成是陳曼生親工刻銘的竹節壺了。

他本來開口要報一千大洋的。

還有一件事兒,只有倪玉農自己明白,他們四個還都沒多想。

那就是倪玉農收了貨之後,為什麼交代不要賣。

此時,倪玉農微微低頭,看著仇之濟笑了笑,又看了看羅章駿,最後才拿手指虛點桂生開口:

“現在明白我為什麼交代你不要賣了吧?

這把壺是曼生壺沒錯,但刻銘是幕僚江聽香代刀,不是陳曼生親工。

賣的話很難說明白,所以我本來想留著自用的。”

聽倪玉農說完,仇之濟眉頭一挑,“倪掌櫃,幕僚代刀我能看出;你卻能定在江聽香身上,這般眼力,高!”

江聽香不是一般的幕僚。

江聽香,字雲甫,號聽香,錢塘人。擅書法,取法鍾繇、王羲之;又擅治印,好用切刀;與陳曼生一樣,都是浙派代表人物。

不過,仇之濟明裡誇倪玉農眼力高,實際卻相當於在問:憑據呢?

你說是就是啊?

對!我說是就是,看法官是信我還是信你,古惑仔!

(咳咳,串臺了。)

倪玉農從容應道:“仇二爺,這也是趕巧了,我有一方江聽香所治青田獅鈕印,邊款恰好也帶‘長年’二字,字型刀法皆如出一轍。”

說著倪玉農招呼桂生,“你去後院書房,西牆下櫃有一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