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那兩條船卻已經不在,多半是已經拉木料去了船塢或者別的地方。
雖然他對徐瀾隱瞞探船的事情確實是揣了些小心思,但昨夜裡之所以親自下水,卻非為了沈長纓。
沈長纓一頭撞到他身上時,他正在想著船頭工匠衣衫襤褸的光景。
大寧國運近幾年還行,各地糧儲沒有多少空虧的時刻。
工匠們雖然是無償服役,但飯食上,碼頭總還是管的。
按匠戶們三年才服三月的時間長短來看,不至於面黃肌瘦,除非是他們另有負重差事,又或者供給上有所苛扣。
沈長纓說有人偷木料,他就想,倘若真是碼頭有人苛扣,而工匠們出於報復,偷了碼頭的木料去賣,也不算什麼稀罕的事。
但她卻指著兩艘商船給他看,這就讓人意外了。
如果是工匠自行偷賣,他們不可能聯絡得到商船。
探得的結果則令他肯定了這一點。
苛扣工匠,又勾結商船撬官家牆角,不管背後主事的是誰,都逃不過一個利字。
“去庫房看看.”
他離開河灣。
雖然推測得出來放水的人是漕運司的人無疑,但眼下卻仍猜不透會是什麼人。
眼下貿然攪動這鍋水,並不是什麼明智的舉動。
“霍將軍?”
剛走到半路,迎面而來的一名將領打起了招呼。
霍溶停步,認出是昨夜裡同席吃飯的把總胡唯。
“將軍今日又來巡察?”
胡唯帶著三分諂媚問道。
霍溶微微一笑:“沒辦法,還有大半個月就得開工,上面催得急,這不,還想著好好吃頓飯呢,這半道上也只能先過來了.”
胡唯打了個哈哈:“看來譚將軍還是虎威不減!讓人不得不服啊!”
霍溶垂眼望著他手上拎著的笠帽,笑著道:“胡統領這是要上船去?”
“可不是?”
胡唯揚了揚笠帽:“今兒淮安府有船來,在下得去碼頭侍候著。
這大太陽曬的!——”霍溶收住了要前行的腳步,負手寒暄:“還得驚動胡統領前去,來的也不知是哪位大人?”
“其實也不是有大人前來.”
胡唯拿著笠帽扇風,作出推心置腹的樣子:“是淮安府的官眷攜著公子小姐去杭州探親遊玩,路經湖州碼頭,要停上半日,上頭便吩咐下來要小心去侍候著.”
“淮安府?”
霍溶揚眉,“是漕運司的?”
“對頭!”
胡唯答道,但也沒肯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