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怨天憂人,不如好生相夫教子,換取下半輩子的安生.”
秦希雲面紅耳赤望著面前人,咬牙切齒離開了。
長纓不能自抑,來的這位不是別人,正是凌夫人,是她的姑母!長纓心底裡那些曾經刻意封閉著的記憶一時間全如浪湧湧了上來,她兩膝一軟,跪了下來:“姑母!”
凌夫人望著跪伏在面前的她,緩緩彎腰拉起她的手,將她手掌翻轉,放了兩顆糖進去。
是兩顆御膳房的牛角酥糖。
長纓五歲第一次進宮,看到宮裡貴人時害怕得都不敢走路,姑母便拿了顆兩顆牛角酥糖給她攥著,說只要心裡想著好吃的就不會害怕了。
後來不害怕了,但每一次她進宮,姑母也還是會記得拿兩顆牛角酥糖來給她。
回憶是最折磨人的,把不好的情緒封閉得再牢固,也抵不住突來的溫情。
她抖瑟著剝開糖衣將糖放進嘴裡,抬起淚眼來。
“姑母,姑母……”四年沒見的她已經老了,她的兩鬢有了些許白髮,她原本明亮的雙眼黯淡了很多,而她差一年才到四十歲。
她是大同府的美人,長纓還依稀記得,那會兒母親常跟她說姑母是西北軍營裡又傲氣又嬌氣的那隻鴻雁。
這雁兒在四年前分明還是嬌憨的,四年而已,她已經成了被撇下的孤雁。
長纓眼淚止也止不住,嘴裡的糖使她連哭聲也變得不完整。
凌夫人攥緊她的手,沒有說話,但指節與手掌部因為用力而顯青白。
凌淵離開保和殿到達廊下,遠遠望見趴伏在凌夫人面前哭泣的長纓,停下站了半晌,他走過去道:“宮裡人多眼雜,今日又是晉王的好日子,先不要多說了.”
凌夫人定望了長纓片刻,彎腰來拉她,長纓卻搖著頭不肯動。
凌夫人落下淚。
凌淵蹲下來:“鈴鐺聽話.”
長纓拭淚抬頭,又朝地磕了三個頭才起來。
凌夫人被荷露攙著回了坤寧宮。
長纓直到望不見她了才轉過身來。
凌淵遞了帕子給她,她搖搖頭,自袖口裡取出自己的帕子來把臉擦了,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凌淵看看左右,想起中軍都督府就在大清門外,索性道:“此去中軍營衙門不遠,離開宴還有點時間,先過去把妝容理理.”
長纓跟著到了他公事房,郭蛟著人打了水來,紫緗擰帕子給長纓擦臉。
凌淵隔著博古架遠遠地坐著瞧著,透過鏤空的架子看到她在那頭敷眼擦粉,這情景似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