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她去前面跟吳媽摘菜了,你要去園子,我陪你去.”

秀秀道著好,旋即下地站了起來。

她氣色果然極好,動作也顯得輕盈,彷彿青春少女。

長纓心裡像擱著把挪動的鈍刀子,伴著她出了門。

春光明媚。

又是這大仇得報之後的日常,按說是該心情愉悅的。

“我剛才進來之前,你在看什麼?”

長纓狀似隨意地問。

“我在看屋簷上的鳥.”

秀秀揚著唇,“從前在榮家,我不出門的時候,會悄悄地拿飯粒喂鳥,一個人能在角落裡坐一下晌,看著天上流雲,也挺安然自在。

“其實想想,我從小到大都在輾轉,從前竟很少閒到會想找個地方安靜待著,想來也是無聊過頭了.”

長纓停步:“怎麼忽然想起這些?”

秀秀笑了下,往前走了兩步,而後道:“也不是忽然。

只是之前我……我不想回應他,與其說是不奢望他,倒還不如說是我不想面對曾經的自己。

“但是現在我想開了.”

她轉過身來,看著長纓,“那日傅容告訴了我一些事,包括他與俞氏和吳夫人之間的糾葛。

如果傅容說的是真的,那麼我想,他想留住我,並非我想的那麼膚淺。

“其實我一直想要的,大概是基於平等出發點的一段情份。

即是,世上有那麼一個人,是真的我是我,而不是我只是適合的人之一。

“如果傅容說的是真的——鈴鐺啊,雖然我這麼說有些不厚道,可我多麼希望他說的那些是真的,這樣我就可以傾盡我後半輩子來回應他,不再糾結自己曾經以什麼身份呆在他身邊過了。

“——鈴鐺,說到這裡,我又忍不住想問你了,我知道最近他應該會很忙,可是他什麼時候才能忙完呢?我想等他忙完,然後親口問問他.”

她的眼裡有著耀眼的光芒,這一刻她不是一個命運多舛的弱女子,而儼然一個懷揣著幸福嚮往的少女。

長纓的心全化成了玻璃渣子。

她竭力穩著聲音往前抬步:“這麼相信傅容說的?他滿嘴胡話,你信他做什麼.”

“我信我的感覺.”

秀秀跟上來,“就像那天夜裡傅容放我出來,我就覺得他在裡面,結果他果然在,不是嗎?”

長纓默然無語。

秀秀挽著她的手往前漫步,迎著春風,軟軟地又道:“鈴鐺啊,我跟你說這些,你別笑話我,像我這種人,從小到大都剋制著自己,一旦遇上一個真心人,就覆水難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