坳裡等著剿匪,我記得匪徒出現時,身上雪都能當被子了.”

楊肅扭頭看了眼她,道:“別的大家閨秀一輩子都遇不上的事情,到你這裡,總輕描淡寫得像家常便飯.”

長纓笑笑。

楊肅問:“你從前跟別人說過這些事嗎?”

“當然沒有.”

長纓瞅了眼他。

楊肅滿意了,揣起她的手塞進懷裡:“我小時候就頑皮多了,霍家也是個大家族,又因為行商,旁支很多族兄弟姐妹都住在附近,且常來常往。

“父母親寵著我,我也成了孩子們裡的頭兒,什麼搗蛋的事我都幹過,包括偷偷把先生茶杯裡泡的玉米鬚換成草根。

“當然,也沒少挨罰就是了.”

長纓頭一次聽他提到少年往事,不由問他:“你從小就知道自己是皇子嗎?”

楊肅沒有立刻回應,直到把水壺底下塞滿了紅炭,才說道:“十歲的時候知道的。

十歲之前只知道自己受到了比身邊所有人都要嚴格全面的栽培。

“那年府裡突然來了好些人,卻不知什麼來歷。

父親母親都很緊張,我母親攥著我的手,整整那半日都沒有放開。

“後來我被帶到父親書房,才知道自己身世.”

長纓點點頭。

這麼機密的身份,過早地讓他知道也不合理。

“來的人就是皇上。

他呆了一夜就走了,那天夜裡跟我說了很多話。

“我沒法接受自己還有另外的身世,但我父母親不斷跟我強調家國朝局的重要,跟我說所有皇子裡,只有我有希望改變現狀,跟我說忠孝仁義,又跟我說到我母妃生前面臨的宮闈之爭。

“我可以不稀罕皇子身份,可我不能不顧他們嘴裡的大局。

所以後來,我也就悶頭往這條路上走了.”

長纓沒打算再問,他卻自行往下說起來。

“說起來我還挺羨慕你,”他眼望著火堆又道,“你比我們大多數人都自由。

這朝堂你想進就一定能進,你想放,也一定能放。

“可是我不一樣——也許不只是我,包括凌淵和徐瀾他們都一樣,他們承擔的是家族重任,而我則被寄予改變朝局的希望,都是一樣的受束縛.”

長纓想象了一會兒他過往那些年的經歷,笑道:“可我之所以自由,無非是因為我孤家寡人而已。

倘若我有父母雙親,有夫兒老小,我也同樣不自由。

又何必羨慕我.”

不過說到霍家,她又想起來:“這麼說來,你的父母親,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你的身份,並且替皇上撫養你,不知皇上當年又是出於什麼想法把你送出來呢?”

總不至於他還在襁褓裡就被寄予了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