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蜀,開元十七年。

桂月初七。

蜀帝徐牧昭告天下,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將軍宴,以犒勞鎮守四方的蜀朝大將。其間亦有大赦,各地賦稅於年減去一成。輕罪者,皆有改過自新的機會,放出大牢與家人團聚。

金鑾殿外的御道。

徐牧緩步走出,只一下子,便看到了許多張熟悉的臉龐。

“狗福,怎的回這般遲。”

“陛下,臣可是要在海外坐船而回。”

“陳忠,瞧著你,臉都生滿了凍瘡。剛巧了,朕最近有研究瘡藥之事。”

“多謝陛下記掛。”

“逍遙,這闖蕩江湖的日子若是倦了,做個將軍打仗可好?”

……

雖披著龍袍,但主屬之間並無隔閡,徐牧念著一個個名字,連著聲音都有些微顫起來。

他有一個秘密,天人無人知曉。他原先以為,他在這裡是沒有根的,但後來想錯了,他的妻子們,他的子嗣們,他的老夥計,都是他的根。

“父皇,將軍宴已經準備妥當。”徐橋緩步走來。

“好,好。徐橋,讓我大蜀諸位功臣入宴!”

一語完,徐牧不忘轉身,親自推著東方敬的木輪車。

“陛下,這般多的臣子面前,恐有失威儀。”

徐牧笑了笑,“用北原王的話說,管個雞毛的威儀。伯烈於朕而言,便如手足一般。既是手足,朕現在便算左右交手了。”

東方敬也笑起來,聲音似是不再蒼老,彷彿又回到了那時,他與自家主公並肩作戰的日子。

推著木輪車走了一陣,徐牧像想起了什麼。

“孫勳,北原王呢?”

“聽說北原弟子常逢春,今日偷偷跑去和花魁頭牌相會,北原王正揪著兒子打呢。”

“伯烈瞧瞧,怎的都是這死脾氣。”徐牧哭笑不得。

“那朕的天下無敵王呢?”

“早帶著兩個兒赴宴去了。他兒不似我兒,我兒比他兒厲害,我兒若說鬥將,他兒肯定不敢——”

沒理會孫勳的喋喋不休,徐牧有些無奈的推著木輪車,與東方敬往宴席走去。在他的身後,一眾的蜀朝大將,幕僚政官,都緩緩跟在後列。

姜采薇與兩個妃子,帶著子嗣們,亦在一邊跟隨。

大蜀開元之治,整個中原開始逐漸步入富庶與輝煌。

……

“莫動筷子!孟霍,爹盯著你呢!”

“讓你們提前來,不是為了搶吃的,而是為了學習我大蜀禮儀,知禮識禮,便如吃這場大宴——”

“我說老爹,你拖著我們來佔位置,不是為了多吃兩口嘛?我他娘都三十多了,吃個飯你還盯著?”孟霍極為不滿。

在一旁的司安,昂著頭不敢插嘴。

“別胡說。司安,別聽你大兄的。你爹我啊,在年輕那會,是西蜀出了名的儒雅人。當初江南有個儒龍知道不?那會大家都叫我儒虎。”

孟霍滿臉嫌棄。

司安死死鼓著臉。

“老爹,那魚是糖醋的?”

司虎嚥了一口唾液,剛要習慣性地抓筷子,忽然想想又不對,停在半空的手,甩了個手花又慢悠悠收了回來。

“那羊肉湯子啊老爹,聽說是陛下從成都請了那老廚師——”

“住、住口,我兒住口!”司虎瞪著眼睛。

“君子要識禮,爹平時怎麼教你們——”

“喲傻虎,挺早啊。”正這時,晁義和晏雍兩人,狐疑地走了過來。

“怎的一家人整整齊齊坐著了?陛下都到了啊?傻虎你還等陛下喊開席啊?今天腦子莫不是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