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個人的精氣神提點起來,有一股殊美含矜之意。

她身著雲緞長裙,並沒有多餘的裝飾,纖手挽在臂上,款款動人,那一點灼灼的彩光正從嫩白的眉心中淡下去,化為一點實質的朱痕。

這一點變化使她面上的焦點從眉心移到了那雙杏眼上,眉心的彩色不再喧賓奪主,如同仙境的神女步入道庭,成了採霞食氣、逍遙物外的真人。

這真人邁步到了樹間,行了一禮,道:“見過兩位前輩!”

她的聲音輕柔客氣,叫郭南杌愣愣地看了一眼,只覺得這女子氣息晦暗不明,識別不清,卻又覺得眼熟:

‘『全丹』一道的真人!’

苓渡笑著起身,將那一杯血殷殷的杯拿起,遞送上去,賀道:

“恭喜道友成就紫府,請飲此杯!”

這女子杏眼一眨,客客氣氣地接過,道:“前輩客氣了!”

一旁的扶池眼中頗有感慨,識得眼色,溫聲道:“此物乃是【玄塘池水】,能固本培元,扶危去邪,在下突破之時,亦服過此物…乃是九邱中的規矩,不必客氣!”

“多謝前輩!”

便見女子朱唇微微一抿,杯中已是空空,抬起眉來,尊貴的矜氣散去,熟悉的模樣浮現,郭南杌終於從過去的記憶中整理出了這張面孔,駭道:“闕宛?是你!在九邱!”

此女正是在九邱閉關突破、成就『候神殊』的李闕宛!這由不得郭南杌不駭,李周巍幾年成就?李絳遷幾年成就?眼前這位突破紫府又花了幾年?‘昭景前輩成就,便是出人意料得快,魏王破神通,恐怖到十年之內,昶離登紫府,不會超過十五年…雖然不知道她是幾時前來九邱的…可頂了天也不會超過二十年!’

不提十年、十五年,哪怕是二十年突破紫府的人物,在天下也是不常見的!

魏王父子的成就,可以歸結為帝裔血脈與眾不同,加上眼前的女子,李氏已經有了第四位紫府,而且這一位還是『全丹』素德、行汞持妙的真人——已經可以媲美青池宗鼎盛之時!

‘魏王是必過參紫的,那位公子希望同樣極大,這李闕宛與昭景真人至少也能修成個紫府中期,尋常道統百年一見、捧在手裡用以鎮壓氣運的天才,庭州一地就有四個!’

‘這是什麼概念?’

紫府壽五百,如若這四位天才先後而出,傳承有序,足以庇護一個道統一千五百年往上,哪怕是玄外之修,也足以養出一個天下都有所耳聞的大道統。

而李氏至今,還不到兩百年曆史…比他郭南杌的修行時間長一些而已!

這位少陽修士滿心複雜,注視著眼前的女子,口中苦澀,輕聲道:

“庭州仙運之昌,天下僅有。”

李闕宛方飲了【玄塘池水】,一口寒意壓在唇間,先用神通拘了沉入氣海,緩了口氣,耳邊話雖是讚揚,卻叫她心中一凜。

李氏身上的秘密太大,對外一向以低調示人,哪怕舉族上下全力將影響降到最低,可時局動盪,有些地方也不可能遮掩過去,她客氣道:

“明陽照徹,多生機緣,若無魏王,連晚輩都不曾有叩問紫府之機!”

這話將功勞通通推到明陽之上,叫苓渡撫須而笑,道:

“昭景與魏王父子多受眷顧,於是成道,而你…既然修持『全丹』,便不必謙虛了。”

這兩句話打散了郭南杌的情緒,雖然仍有感慨,卻已經平靜下來,藉機嘆道:

“只是…魏王如今的情況…實在不佳!”

此言一出,苓渡還未有反應,那眉心點朱的女子螓首一動,帶著焦急憂慮的目光落在他面孔之上:“魏王如何了?”

“斬了戚覽堰!可惜…身中戊土之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