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在奧斯陸加勒穆恩機場時,羅傑的羽絨服拉鍊正和小七的毛線圍巾上演著“死亡纏繞”。

“我就說該買頭等艙……”他齜牙咧嘴地扯著糾纏成團的布料,“這經濟艙坐位擠得跟維京人的醃鯡魚罐頭似的。”

小七噗嗤笑出聲,晨光穿過舷窗落在她翹起的睫毛上,染出圈蜂蜜色的光暈。

她指尖靈巧地勾住金屬扣輕輕一旋,變魔術似的解救出兩人的衣飾。“你該感謝這條拉鍊,”她晃了晃手機裡剛拍的醜照,“這可是我第九百八十七張表情包素材。”

取完行李已是七點四十分,託運貼紙在深藍色箱面拼成不規則圖案。小七突然拽著羅傑的袖口衝向機場快線,麂皮靴子在瓷磚地上敲出歡快的鼓點。“維格蘭!”她鼻尖抵著車窗呵出白霧,遠處藍底路標上的文字正被朝陽鍍上金邊。

羅傑假裝正經地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維格蘭雕刻公園今天要接待兩位重量級遊客,請叫我羅·人類瑰寶守護者·傑。”

“那我就是七·自拍杆終結者·女士。”小七從揹包裡抽出摺疊成三截的自拍杆,頂端掛著的維京牛角頭盔掛墜叮噹作響——這是他們在雷克雅未克舊貨市場花了半小時討價還價才到手的戰利品。

青銅鑄造的公園大門撞入眼簾時,薄霧正從花崗岩地磚上緩緩退潮。羅傑突然剎住腳步,行李箱輪子在溼漉漉的地面劃出兩道弧線:“等等,我們是不是該先吃……”話音未落就被小七拽著胳膊衝過檢票口。

“早餐在雕像肚子裡存著!”她馬尾辮梢掃過羅傑的下巴,帶著藍莓護髮精油的甜香。這個在斯奈山半島養成的新習慣,總讓他想起冰洞探險時她髮間沾著的碎冰晶。

晨光中的《生命之柱》拔地而起,121具人體浮雕像藤蔓般纏繞著17米高的花崗岩柱。小七仰頭時圍巾滑落肩頭,露出在冰島曬出的小麥色肌膚:“你說最頂上那個捂著臉的,像不像你上次煮焦鱈魚的表情?”

“明明更像你發現極光突然消失時的樣子。”羅傑從背後圈住她,下巴擱在她毛絨絨的帽頂上。手機自拍畫面裡,青銅雕像群在他們身後擺出千奇百怪的姿勢,有個託舉嬰兒的男性雕塑正巧“頂”在羅傑髮梢,乍看像長了棵造型奇特的鐵樹。

沿著中軸線往噴泉廣場走時,小七突然鑽進《憤怒的小男孩》雕塑背後。等羅傑舉著兩杯熱可可回來,只見她正對著手機鏡頭齜牙咧嘴,完美復刻小男孩跺腳握拳的神態。

“這位遊客,模仿文物要罰款的。”羅傑憋著笑把紙杯貼在她凍紅的耳垂上。小七猛地跳起來,可可潑出個完美的弧形,恰巧灑在旁邊《輪迴》雕塑的青銅腳趾上。

“完了完了!”她手忙腳亂掏紙巾,沒注意揹包帶勾住了《擁抱》雕像的手指。那對正在擁吻的情侶雕塑突然成了活體掛鉤,羅傑的圍巾尾巴和小七的揹包帶在青銅臂彎裡打成新的死結。

路過的銀髮管理員見狀笑出聲:“年輕人,這個作品叫《永恆的愛人》,你們倒是演繹了現實版。”老人掏出鑰匙串裡的迷你剪刀時,小七的臉已經紅得像挪威國旗上的楓葉。

走到巨型日晷廣場時已近正午,陽光將青銅人體雕塑的影子拉得老長。羅傑正研究地圖,突然被小七拽著狂奔:“十一點十一分!快許願!”她指著日晷尖端投在石磚上的光斑,那是維格蘭公園著名的“魔法時刻”。

兩人氣喘吁吁停在光斑中央,小七的劉海被汗黏在額頭上:“聽說這時候許願的情侶……”話沒說完就被羅傑用圍巾裹住,帶著可可香氣的吻落在她發頂:“我許願下次被雕像纏住時,管理員能來得再慢點。”

午後他們迷路在迷宮般的雕塑群中,誤打誤撞闖進鮮少人至的鑄鐵區。

生鏽的《懷孕的母親》雕像腳下,小七發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