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母同我說了,爹孃的死不怨我……是這個世道里有太多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其他人的性命。”
看向清淼依舊溼漉漉的眼睛,劉姣安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忽然間什麼也說不出了。
“小姐不是這樣的人,清淼看得清的。”
自己不是這樣的人,那這座院子的主人是不是這樣的人呢?府志上那麼多廉官清吏,往後又會不會記上自己父親的名字呢?再回過頭去,屋裡的昏暗和院子裡刺眼的陽光快速切換,讓人的眼睛很難立刻適應過來,劉姣安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清淼,你覺得……禍不及子女這句話是對的麼?”
“清淼不知道。”
也是,清淼出生之,家境已經落寞,清淼自然沒有那麼多機會接觸到更多的道理。
“清淼別的不知道,但是清淼知道……如果這個子女是那些山匪的子女,我覺得他們可憐,卻又希望他們能夠經歷和清淼一樣的境遇,這樣他們的爹孃才會知道自己當年做過的惡把人害成了什麼樣子。”
“那你怎麼看父債子償這句話?”劉姣安並沒有立刻回應清淼的話,而是把第二個問題有拋給了後者,“你覺得這話對不對?”
“清淼覺得應該,不然被借了錢的人又該如何?”
“可如果這孩子不知道呢?”
“可是小姐,他父親借去的錢,也花在了他身上不是麼?”
清淼說的有道理,劉姣安沉默了良久——即便那父親自己花到了賭上、酒裡、教坊中,也少動了家裡的錢,沒有賣兒賣女換來自己的賭資、酒錢……
“小姐?”清淼有些擔心,自己的話是不是讓小姐覺得太狠毒了。
“小姐可是覺得清淼錙銖必較了?”
清淼的問話讓劉姣安從沉默中重新開口:“你這不是錙銖必較。”
“清淼,你是對的。”
“父債子償是應該的,子女受了父輩蔭庇,自然的,罪也該及子女。”
清淼從自家小姐的話中聽出了些許別樣的味道,好像是在咒誓什麼一樣,不像是單單說給自己聽的。
“你去休息罷,我找爹爹有些話說。”劉姣安終於還是把清淼支開,決定一個人去找父親談上一談。
談一談,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子償的父債。
“老爺這個時候應該還沒有回來,小姐不如先在院子裡轉轉,今天的天氣著實不錯。”
是了,前些日子父親是因為自己歸家才特地告了幾日假,最近應當還要處理前段時間積攢下來的工作。
“好。”
原本輕易就能過去的一個下午,因為劉姣安心裡藏著等人的事,變得無比漫長。
“清淼,父親還沒有回來麼?”
“回小姐,時候還早,老爺要酉時時候才能回來。”
太陽方才西斜,劉姣安心頭已然跳得有些發慌。清淼見了,想是天氣太熱,要去給自家小姐沏一杯茶,只是剛才起身,又被劉姣安攔住:“清淼,不用去了。”“父親如今還沒有回來麼?”
“小姐,現在才未正時分,離著老爺回來還久……小姐不如先回去歇一歇。”
“不必了。”
雲過,帶起一片鳥鳴聲,劉姣安看了看一旁的沙漏,隔著屋門又聞到了屋子裡香篆燃燒的香氣,嫋嫋的煙氣正順著窗稜,小心翼翼的往出爬。
“清……”
“罷了,清淼,給你我都倒兩杯茶。”
“是,小姐。”
一杯清茶終於把心裡的火氣消下去不少,劉姣安沒有那麼急躁了,只是坐在院子裡的椅子上,抬起頭來望著天井外的天。
遠眺天蒼,原本的金黃已經染上了點點橙紅,劉姣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