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斬刑臺,身份倒置,程勉的父母便難免想起自家孩兒來……
也正因如此,管殷並沒有在一開始就提及劉父劉青顯舉家被抄家的根由就在當年那一場水患上——不只是不想要程家夫婦想起舊事,同樣是不想要夫婦兩個在得出自己的答案之後,還要顧念,可是為了一己之私?“貪贓枉法,罔顧百姓性命,劉家如今的輝煌,離不開劉青顯當年造的孽。”順著管殷的思路,程衡總結了下去,“如今認罪伏法,也是天理昭昭。”
一番寒暄過了,三人也並未久留,回到小院各自歇息。
三日過後,一封比劉姣安沒有隻早到了半天的信寄到了小院,只說劉姣安回程來見管殷三人。
及至明月登青山,紅日銜歸鳥的暮色時分,日月當空,原本就有些擁擠的小院,終於迎來了它真正的主人。
“姣安。”
“劉姐姐。”
“姣安姑娘。”
接連的三個不同稱呼,將剛才從馬車上走下來的劉姣安定住,抬眼看見那棵開得明豔的凌霄花,才恍覺自己回到了人間。
“管姑娘、程先生、凌霄姑娘……諸位久等。”
眾人看得出,如果可以,劉姣安實際上什麼話也不想說。小院太熱鬧,並不適合此時的劉姣安——或許三個人應該早早的搬離,給劉姣安留個清靜。
“一路舟車勞頓,早些休息罷。”
凌霄早就打掃好了屋子,如今管殷住進來,實在還是太擁擠了些,程衡在這裡更是不方便,只能趁著天色尚不算晚,到程家借住一晚。
是夜,三人無話,到了程家的程衡,除卻寒暄,也未與程家夫婦過多攀談。
夜幕深深,凌霄盛綻。橙紅的,像是天上的太陽落到了花瓣上。
凌霄留下來照顧劉姣安,管殷回了私塾——四個人極其有默契的選擇了自己該去的地方,甚至沒有任何額外的溝通。
“新科呃探花郎,你可要自己為他們講課?”管殷難得又片刻是放鬆下來的,同程衡打趣到,“如今學生們也該知道我是個假冒的……”
“只是,我腦子裡的知識不是假冒的。”
程衡被管殷的話逗笑,卻不知後者竟然還有這樣一面:“你的劇本也可以放一放了,我回來便有時間來做了。”
“管家的事解決了,這個故事也早就結束了……你如今打算寫些什麼?才子佳人?保家衛國?又或者是閨怨?”程衡的意思,還是希望自己去教書,管殷聽的明白,卻不敢保證私塾裡這些學生的家長願意。
就像是現世的家長們追求名師,都希望退休的特級教師給自家孩子上課——有經驗,有能力,一定能夠教出好成績。
這個時候的父母也必然是一樣的,一個新科狀元郎,一個剛才翻案的罪臣之女,即便是用腳趾頭想一想,也知道做父母的會選擇哪一個。
“可是我們這些學渣都知道,學霸們自己能夠考好,同樣的東西講給我們聽,我們是不會的……就像是你那一套套的講法,我戲臺子上演雅那還可以,裝久了,自然而然就露餡了。”
“名師未必是明師不是麼?懂道理的,都應該找一個明師才是。”
話是這樣說,可是在名師裡找個明師的難度,顯然比隨便在路邊扒拉一群人,找一個明師出來的機率高……
只是,學生們還是來了。
程衡和管殷收拾好之後沒多久,學生們就陸陸續續的回到了私塾。
“先生。”管殷依舊是女扮男裝。哪怕眾人其實早就是心照不宣,知道先生的真實身份乃是新科探花程見微的義妹。
“恭喜先生,賀喜先生。”
學生們來了,還帶著禮物。不是什麼三節兩壽,管殷也覺得有些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