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的話剛好彌補了管殷話說一半的尷尬,後者點點頭,側頭給了程衡一個肯定的眼神。
打過招呼,不曾有過多寒暄,管殷和程衡離開了。
晨曦蒙天地,好霧難見山。循著來路,二人走出去不遠,轉過彎道,便看不見後面齊齊站著的四個人。
“平日裡多來同我聊聊天,你伯伯他不會說話,白日裡又總去田裡,我一個人無聊……你們無事,便多過來。”程母一隻手拉過一個姑娘的手,握到一起,望向二人的目光裡帶著期許。
“你們若是不來,我得了閒便去小院尋,你們終歸不能將我這個老人家晾在一邊。”
兩個姑娘性子內斂,有三分像是自家勉兒。做了事不願張揚出來——這般的性子是容易吃虧的。
目光撇過劉姣安,見前者已經默然頷首,凌霄笑得明豔,另一隻手抬上來,回握回去:“好,夫人來了,我們自然奉陪。”
雨生了寒,山散了霧,雲穿在松間,山頂蒙了層白霜。
“秋深了。”
“是啊,秋深了。”
“添些衣服。”
“好。”
劉姣安和凌霄之間的話總是這麼少,說明白的時候便止住了。
“你今日不上集市去麼?”窗外的日影攀得很高了,劉姣安有些詫異的看向毫無動作的凌霄,“那張殊文要來接你了麼?”
凌霄顯然有些事在瞞著劉姣安,被問起來,整個人也隨之忙亂。
“今日……我休息一天,陪陪姣安姐姐。”凌霄在教坊裡許久,不可能不懂得如何說些花言巧語要人身心舒暢,可到了真正在意的人面前,凌霄的口卻張不開了。
“是他們罷。”
“誰?誰們?”凌霄四下裡望望,好像要從牆縫裡揪出一個人來才罷休,伸出手去握住了劉姣安的手,“我的好姐姐,哪來的什麼人?”
劉姣安沒有躲,就任由凌霄這樣握著,握著……直到劉姣安反握回去,又開了口:“他們啊,劉家人,還有當年貪腐一案背後那些人。”
“那些早就該死的人。”
集市裡訊息最靈通的才得聞訊息,還是凌霄一直關照著此事,又點了銀子才聽到的。
在村子裡的劉姣安是何時知道的?既然瞞不住了,凌霄便也不再瞞。
“是,有訊息傳回來,劉家那些人已經問斬了。”
“你什麼時候走?”劉姣安沒有再接續下凌霄的話,“如今結了案,張殊文那邊總也該不忙了,到時候迎你進京,一樁樁,一件件,倒也踏實了。”
聽著劉姣安這話,凌霄沒來由的有些心慌。前者甚少這般事無鉅細的交代,不知今日是想起了什麼?“姣安姐姐……”
“若是到時張殊文來接你,便問問程家父母,能從程家出嫁,倒比這間小院好上不少。”
劉姣安自然聽得出凌霄欲言又止背後藏著的疑惑,也還只是自顧自把話說了下去。“這小院也是極好的,到程家恐怕太打擾了些。”聽過程勉的舊事,心知程父、程母皆是書香門第出身,凌霄便一直有意避著程家夫婦。
自己的出身和過往到底不堪,哪怕成家夫婦未曾因此另眼相待,在凌霄心中卻不願玷汙程家門楣。
“程母喜歡熱鬧,不會拒絕的。”
“哦。”劉姣安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多說也是無益,凌霄應聲點了點頭,“好。”
“程父嘴上總是不饒人,你倒也不必一直遷就,有時他便是缺個人同他衝撞兩句……才能將話好好說出來。”
“近來已然好了不少。”
“好,全聽姣安姐姐的。”
劉姣安不在說什麼,兩個人的生活依舊照常。做了飯,又吃了飯,時常去探望一番程家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