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再三叮囑,然後兩方人馬兵分兩路,一邊去京城查詢當年管父被貶回鄉的蛛絲馬跡,一邊留在管父的故鄉觀察一切異動。

“此行行險,此路必成。”

“好。”程衡沒有想到劉姣安能夠這麼快從兩個人爭吵中平復下心情,原本還想著後者的年紀比起自己二人也還算是個妹妹,期望自己離開之後,管殷能夠將人勸慰一番,如今倒顯得他才是那個無理取鬧的。

劉姣安很聰明,似乎總能看穿每一個人的內心。

於是在程衡生出三分愧疚的時候,劉姣安還不等他有下一步的動作,便平靜的開口:“你說的也沒有錯,只是我相信我父親,他未必是個好父親,未必是個好夫君,可這些年來算不上鞠躬盡瘁,也不至於視人命如草芥。”

這一次程衡沒有再說什麼對著幹的話。

他連自己將來會成為怎樣的人都不知道,難道只靠著那些徽州古捲上名留青史的先賢,就能證明每一個人都能做到為天下、為百姓,先國後家麼?

“好,但願此事與令尊無關。”劉姣安的前半生算不上坎坷,卻也稱不上美滿,甚至在管殷和程衡的眼中,都透露著一種說不清的孤寂和淒涼。

就像是強行被人架上神壇,低頭是萬丈深淵,平視是無人並肩,抬起頭……才發現自己離著天也很遠。

於是程衡也說不清自己希不希望這件事牽扯劉家。

是除卻金蘭之交唯一剩下的親人,也是一生的枷鎖,程衡不知道在劉姣安眼中哪一個更重要,管殷也不知道。

星月起落又三天,管殷沒有專門去回應那封信,信的主人便也沒有再傳來任何新訊息,一切就如同一顆小石子打進一汪深淵,短暫的激盪過後,一切又這樣煙消雲散,甚至好像連一點痕跡都不曾留下。

“有什麼落下的麼?”

“你看看這筆你昨天說什麼偏要試試,差點就落下了吧?你這和上戰場不帶槍有什麼區別?到了京城你又分辨不出什麼狼毫、羊豪、兼豪,難不成要自己買一大堆筆一支一支的試,是出一支最順手的?”

“真不知道你一個人考試的時候……”

“噗嗤。”程衡笑了。

“你笑什麼?”管殷原本沒有生氣,程衡這一笑,管殷倒生起幾分火氣來,“你自己的東西不知道帶著點,現在還好意思笑?”

只是這一大串的話說完之後,管殷也意識到程衡在笑什麼了。

“平時真不覺得你像是做老師的。”

程衡原以為自己能夠見識見識一位老師與眾不同的平日生活,卻發現老師也是普通人,和正常人的生活方式沒有什麼兩樣——從小到大,程衡看見老師們的時候總會恍惚,總會覺得自己的語文老師平日說話也會是那樣的出口成章。

就像是他知道管殷是歷史老師的時候,總覺得後者會是個儒雅、沉穩,像歷史一樣具有厚重感,能讓人敬畏呃存在。可管殷顯然不是,她就是個普通人。

除了在剛剛,對程衡著急的時候,那些課堂上常見的話隨口就吐了出來。

“老師本身也是普通人,就像是你們做演員的,不也是普通人?”管殷聳了聳肩,全然沒有剛才的‘壓迫感’,“你們也不是天生就能演好另一個人,你們也不是天生就能翻跟頭,誰不是靠自己的辛苦成就了現在的自己。”

“嗯。”程衡這下覺得管殷像是個老師了,說出來的話都是人生哲理。

與其依依惜別,倒不如早自登程。三個人都知道此行艱險,卻無意一遍遍重複這條路的不容易。所以程衡的離開,就像是劉姣安拿著繡品去集市上賣,就像是程衡把兩個人轟出去,一個人閉關寫作,沒有什麼額外的“珍重”。

“其實我也挺想說幾句,為生民解倒懸,為先賢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