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少年人從來沒想過這樣的話會從教書先生口中聽到。同程衡又行過了禮,少年人在得到程衡的回應後離開了私塾,這一次分明帶了更多的崇敬。
“連帶著不少好東西送回家裡來了!”
少年人剛才闖進門外的人流,一聲刺耳的言語隨之響起,順著大開的門,傳進了程衡的耳朵裡。
“這同以色媚主又有什麼區別?”
“那自然是不一樣,以色媚主的是女人,這些戲子可都是男人……放著好好的科舉不去考,來做這種事情,我就算是餓死了,也不會叫我家兒子去做這種事!”
“聽說劉家那個兒子,之前為了這件事差點同他家裡人打起來。”
“這種人也真是丟盡了家鄉的臉!”
“這不是去揚州那邊經商……”
自己認定的事是一回事,從旁人口中而出的貶低又是另一回事,程衡聽著這些話很是刺耳,可現在的身份又註定了他不能站出來,表達自己真實的立場。
門外的人走遠了,就在這件事看起來要隨著太陽的朝升夕落一道,隨著茶餘飯後的談論逐漸被人嚼得厭煩的時候,程衡的私塾裡面打起來了!“為了做這種事,居然能夠和你父親打起來,也真是孝順呢!”
“我父親還沒有說我什麼,哪裡輪得到你。”
“聖賢書都白讀了,你真是丟先生的臉……不,你原本不是先生的學生,哦!你該不會是被之前的私塾趕出來的罷?”先前開口挑釁的學生自以為抓住了劉姓少年的把柄,趁著這機會,恨不得宣揚的全私塾都知道。
“也不知道你是怎麼騙的程先生,讓程先生收了你做學生!”
耕讀傳家,孝悌為先。劉姓少年的行為和那些從揚州順水路赴京得了聖寵的徽班,顯然都不符合這個標準的要求,時代的叛逆者,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眾失之的。
“我沒有。”
動人的文字和蒼白的解釋之間並不衝突,劉姓少年既不屑於解釋,也確實是不善言辭,三兩句就在周遭同窗的圍攻之下敗下陣來。
“好了,都散了,不要總想著旁人家的家事,將自己管好就是了!”
先生這樣說了,學生們即便是再有千言萬語也不好當著先生的面繼續鬧下去,一個個坐回到座位。程衡的目光掃視了一圈,短暫的在劉姓少年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很快的移回到自己的書案上。大多數學生都將先生的話奉為圭皋。即便心裡有多少的不服氣,有關於‘徽班’和‘唱戲’的事,在學堂裡也終於算是告一段落。
程衡對此說不上滿意,也到底不希望發生一些自己控制範圍之外的事情。
“先生,那些稿子先生不必留著了……我,我不想寫了。”
“好。”既然抵擋不住這個時代裡的流言蜚語,程衡也不想因為自己的話把劉姓少年逼到眾叛親離的絕路上。
在自己打算走藝術這條路的時候,雖然也有不少同學給‘戲曲’這個詞扣滿了帽子,‘老古板’、‘守舊’,甚至是‘封建餘孽’,可卻不可能發生群體的孤立,也不至於有什麼眾叛親離的下場。
可是這個時代不一樣,程衡能夠接受少年人的退縮。
“先生不問我為什麼麼?”
“你自己的選擇,我無權干涉。”
其實程衡也明白,年輕人的反叛心理往往就在‘你不讓做什麼’中誕生。可這一次,程衡確實沒有影響少年做選擇的意思。
願意堅持,那我就盡力幫你保證一個安妥的環境。情願放棄,我也不會因為你過往投入的成本勸你繼續。
程衡終於在自己的選擇中,將原本的想法和管殷的話做了個平衡,找到了一個看上去老師更應該做的方向。
“先生,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