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心理遠比同齡人成熟得多,更何況是個十幾歲的應盛?熟悉的聲音響起,應盛並不知道先生為什麼會跟著自己兩個人走出來,可‘小不忍則亂大謀’,私塾裡一個月少了兩個學生,應盛特地在新式學堂門口蹲了蹲,果然見到了他們的身影。

這就足夠了,應盛對自己很滿意。

“先生。”

看見眼前這孩子不冷不熱的一聲稱呼,程衡早將人心裡琢磨的事兒猜了個大概——誰沒有上過學?這種應付式的回應,早就是程衡當年玩剩下的。

“詩三百,後面一句你可記得?”

應盛不知道先生到底想要表達什麼,卻還是耐著性子接了下去:“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氓》這一篇你可還記得?”那時候程衡見到應安一個小姑娘坐在私塾裡的時候,當天就把《氓》講了一遍,生怕小姑娘輕易就被哪個混小子的“信誓旦旦”給騙了去。

如今程衡來提,應盛當然想得起,腦海裡迅速回憶了一遍整篇文章裡的內容,等著前者繼續提問。

出乎應盛意料的,程衡並沒有問什麼句子,也沒有讓應盛說說自己對這篇文章的理解,而是無端提起自己的長輩來:“那你覺得能夠把藥鋪做得那麼好,守著一句‘戒欺’的人,會違背自己的誓言?還是內外打理的井井有條的人,能不知道及時回頭?”

“你要相信身邊的人,才能放開步子走更遠的路。”

應盛張口,想要問問先生到底想和自己說些什麼的時候,程衡已經轉過身準備離開。

轉過身去的程衡心中暗喜自己的“功成身退”,但願自己能夠藉此讓應盛放下對於父母一輩愛情的探究。

江南是離不開雨的,無論是煙雨江南,還是水墨江南,沒有了水汽,也就失去了大半的靈氣,變得泯然眾人了。

於是,不大的青石街又一次被雨沖刷著。這一次,應盛連著三天沒有來私塾上學,就在程衡以為應盛已經如願去了新式學堂裡的時候,應盛又來了……

江南的雨來了又去,私塾裡的學生也越來越少,以至於程衡越來越多的日子裡開始枯坐在院子,望著天,回想自己來到這方天地裡的第一個春天。

第一個春天之後的夏天,程衡去找了學堂裡唯一一個姑娘,找到了應安,也找到了原身和應雪誠、寧瑤沉夫婦之間早就心照不宣的一段舊事。

“辛苦先生了。”應安的第一句話就像是程衡那一句句給應盛帶來的震驚一樣,讓程衡有些摸不到頭腦。

“我有什麼好辛苦……”“先生要讓他們滿意,還要讓我們看到更大的天地,可不是辛苦了。”

程衡沒有想到,此時才十四五歲的應安竟然已經把一切看得如此通透。可是程衡並不打算承認。

“先生不必自謙。”

“先生犧牲自己,安穩住了那些尚且活在過去的人。又讓我們知道什麼是我們該做的……先生大義,當得上那句‘為天下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熟悉的句子從這樣一個年紀不大的姑娘口中吐出來,忽然有了重量,落在程衡身上,程衡覺得自己擔不起。

“不過是藉著先賢的話說一說,算得上什麼辛苦?”或許原身真的就在犧牲自己,沒有文字的記載,程衡並不敢確定曾經那個‘老古板’到底在做著什麼。

可是現在應安的話似乎成為了這樣一個人曾經存在,並將那些聖賢書真正讀到了心裡的證明——不是什麼滿口的“之乎者也”,也不是什麼“知行合一”的道理。

而是真的用自己,來換一個村子的平靜安穩,換來一群學生能夠在廕庇之下慢慢成長,知道自己真正意義上的追求是什麼。

“如果把現代思想灌輸給他們,又怎麼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