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說得啞口無言,大漢皺著眉頭看向大門的方向,似乎穿過雨幕,那裡就站著一個人,站著一個熟悉的、鮮活的背影。

可那個背影是管殷的,不是他們的勉兒。

“她不是勉兒,她也沒有追求仕途的身份和立場。”

一聲驚雷蓋過了婦人的聲音,大漢猛地側過頭來看著自家夫人,眼中的不可置信裡還藏著未來得及抹除掉的悲慟:“你說什麼?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一個姑娘家,你要她怎麼求仕途?”

“你又當真覺得這些所謂的淫詞豔曲靠著天馬行空就寫得出?”

“從醫的世家,做官的文人,她若是個男孩兒,她難道不知道可以考取功名,大不了做個教書先生?”

一連幾句話,顯然超出了大漢的意料,婦人自顧自的說著,前者明顯的有些招架不住,加快了語速的問話更像是質問:“你是說……你是怎麼發現的?”

“她剛才和姣安那姑娘成婚的時候,你看她微低垂的眉眼和不自覺含起來的胸,我當時便覺得她有哪裡不同尋常。”或許是換了一個話題,可以排解開兩個人剛才看似毫無避諱,卻全挑起來內心酸澀的舊事,婦人耐心的解釋著。

“往後你少叫這位‘管相公’來家中坐,不然當真毀了……”

“那她又是圖些什麼?”

總有一些事比自己一個人有沒有將來更重要。一對夫婦自己沒有經歷過,可是他們的勉兒有過同樣的選擇。於是有些話就只能成為兩個人的心照不宣。

“相公,你和夫人當真是心照不宣。”順著來時路走回去的管殷,大老遠便看見了迎上來的三恆,後者笑著要管殷早些回去,“夫人就像是神機妙算,提前要備下了薑湯,要給相公驅驅寒。”

雨還沒有停,管殷看向遠處的一切,突然理解了學生們對待知識的霧裡看花。明明很近,卻像是隔著千里——只因為那些知識還沒有走進學生的腦子裡,就像是這些景和管殷各在一個圖層。

“相公,喝些薑湯。”

朱唇輕啟,素手柔情。管殷忽然是什麼把這樣的女孩子家逼得委身這樣一處草草搭建起來屋子裡?

管殷知道,必然不是愛情。

雙手捧過薑湯,管殷的目光對著薑湯裡倒映著的影子,想要看清自己:“多謝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