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慶幸是你。”

慶幸什麼?慶幸自己這個連題都不會答的麼?若不是這一夢,自己恐怕都要交個白卷上去了!

沒等程衡站在程見微的角度上去思考這件事,後者像是聽到了程衡心聲一樣笑道:“若是我看到這樣的問題,心神定然要慌亂的。”

“就算是這些年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對這一切波瀾不驚,可我還是做不到。”

“我又有多大呢?”

“在你們那裡,我也還算得上是個孩子罷?”

程見微原本就沒想從程衡這裡得到一個或是或否的答案,順著自己的話又說了下去:“這就像是,如果你站在高考的考場上,看到最後的大作文是和你最息息相關的那件事。”

“你有自己的見解,你有自己的經歷,卻不敢寫下來,卻又無論如何想要寫下來……自然會痛苦的。”

“等你遇見,你便明白了。”程衡眼中迷茫被程見微看了個十成十,後者也不惱,靜下來給程衡一句句的說著。

程見微的話像是言出法隨一樣,程衡再看向春闈場上試題的時候,竟然看見一道關於勾欄瓦肆,關於寺廟道觀裡戲臺唱戲的管理問題——聚眾的事情,都有風險。

在劇院裡出手打鬧的尚且有,就更不用說是在市井。這些娛樂專案顯然不能取締,至於全部交給官府管轄,也是不可能的。

程見微的話給程衡帶來的反響尚且沒有散去,程衡又想起來管殷一開始對於一切人和事發展的態度來——有些歷史,不是一個人就可以改變的,肆意的認為自己一個人的穿越就應該為歷史帶來大刀闊斧的改變,也該想象生產力等等一切的背景達不達得到!時至今日,看到了真的和自己息息相關的事情時,程衡才意識到管殷這句話真正意上的含金量。

並不在於被動的被一切推著走,也不是沒有青年該有的勇氣和衝勁。

三不管地帶誕生的常錫灘簧,從三小戲到如今的錫劇。始於田間地頭的採茶戲,徽班晉京、徽漢合流之後的京劇,離不開自由發展,也離不開時代的變遷——亂中有序,亂中取變,對待他們的態度顯然不能一刀切。

那些自詡風雅自珍的儒人雅士會不會想要直接取締這些民間的娛樂?那些風流成性卻也還有本事在身的考生,又會是怎樣的態度?

自己又是怎樣的想法?日升月落,星辰移轉,眼看著時間在流逝,筆下沒有寫完的內容還有很多。程衡為了保證自己的字不至於出醜,一筆一劃寫得認真……

擔心文思泉湧的時候就只剩下個人的情緒,又擔心寫慢了甚至寫不完要答的問題,月照影昏,程衡有些茫然,更多的卻是麻木。

“麻木……”

“到時候,你會不會麻木?”

“你站到那個位置上的時候,你還會不會想著自己要做的是什麼?是回家還是更多的權利?”

從二品官員家裡的奢靡程衡一一見過。有小說裡男主身上“龍涎香”味道來源的龍涎香,有雕漆的大櫃,有金玉八寶……甚至只是那杯茶,自己即便是回到現代,也只捨得買來送給教自己戲的師父,送給家裡的親人。

自己那個時候說的是什麼?手機。

其實管殷和程衡都知道,真正的理由當然不只是手機。在這裡,皇權可以肆意決定人的生死,回去才是自己做主的人生。

而不是不得不攀的大腿,不得不拜訪的名流。

手下的筆忽然像是有人在替自己握著一樣,沒來由的生了風。程衡也不知道是程見微感動於自己的想法,在自己想象不到的緯度裡為自己執筆。

還是原本留給這具身體的肌肉記憶正在起著作用,當自己動筆的意識不是那麼明確,手都已經寫的麻木的時候,肌肉記憶代管了程衡對於書寫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