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租屋裡一襲紅衣,上吊而死。
“你說現在這孩子,抗壓能力真的不行。”
“你也要想想,他們現在和咱們那些年不一樣,當年咱們本科就踏踏實實不愁工作,你看看小管,這剛來的吧……北師大研究生。”
“說這倒也是,可無論如何也不至於動不動尋死覓活的啊!今年不行,又不是考不了明年?再說這分數線出來了,今年整體都不高,那個成績在京的985都夠了,出京除了c9更是隨便選。”
“哎……”
“聽說是父母專門為了這孩子上學,在附近租了房子。”
“現在不都是這樣?你既然要求孩子,那你父母多付出一些也正常。”
“聽鄰居說,成績一下來,那家父親直接就下樓抽菸了,當母親的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發生的事兒……等回來的時候,人都僵了。”
“哎……那能有什麼辦法呢?現在孩子也是不容易。”
當原本的不解全都化成對一條曾經鮮活生命的惋惜,幾個老師的話語,也換不回那個正有大好未來的孩子。
那個時候,一路平順、父母恩愛、長輩提攜的管殷才知道:哪吒割肉剔骨的神話,實際上一直未曾脫離現實生活。
以命相搏,渴望的或許只是“一個記得”和“一句認可”,等到父母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卻已經晚的不能再玩啊。
面前的大漢也是一樣的道理,等意識到兒子的死有一半是自己逼的,就只剩下聽見雷雨時,不敢入夢,又渴望能在夢裡見一見那個身影。
畢竟不是誰都能成神話裡紅蓮重塑的中壇元帥,做父母的錯了就是錯了,放不下的面子,不肯說出口的“肯定”,終於成了挪走程勉腳下最後一寸土的洪流,讓人葬身在翻滾的白浪當中。
“你們,想問什麼,我知道的不多,但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可以說給你們聽。”
大漢的情緒穩定下來了,對於面前的兩個姑娘也不再抱有敵意——很難有一個能夠讓做父親的發洩一場,將自己內心的後悔盡數發洩出來的機會,今天大漢的心情裡,更多是感激。
“我可不可以問一問,為什麼程勉會被……誤會?”
“勉兒說,他發現朝廷派下來修繕堤壩的錢被人貪墨,他想要補救卻沒有足夠的錢,反而被發現之後反而為人參了一本,降職赴任,剛好是個靠河的村鎮。”
“我那時候也不是不信他,我只想著寒窗十幾載考出來的功名,哪裡就……”提起舊事,老漢的聲音又有些哽咽,以至於管殷有些聽不清老漢在說什麼了。
所幸,後面的話也沒有什麼重點。再說下去,便發現又是一樁無頭的案子,程勉已死,想要順著這條線插下去,就只能想辦法找到那個給程勉父母送信回來的人。
“不知程老爺和程夫人還能否聯絡上那個送信回來的人?”
“那個人,也死了。”
“也死了?”那程勉的死恐怕就不只是心存死志這麼簡單了,管殷懷疑這背後一定有貪墨銀兩那人的手筆,“怎麼會都死了?”
“安置的銀兩也不知道去了哪裡,路有餓殍,水後又有地方起了疫病,原本也是要落到勉兒頭上的。那人跟著勉兒做事,知道勉兒臨死還想要同我這個父親證明自己。”
“帶著受到我兒庇佑的災民上書,這才……”
原來如此,管殷點了點頭。照理來說,年輕進士,又治災有功,不出意外是能夠得個牌坊光宗耀祖的。
少不得有人為之樹碑立傳,甚至是御筆所題的文字也不為過。
“我會盡力,也為程勉討來一份清白的。”
“應該屬於他們功績的自然不會少。”管殷同程夫人、程老爺這樣說著,也是對自己如此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