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本體仍然在源堡上,這只是新的‘殼’……結果祂說的‘人性’只是幌子?祂有什麼理由騙我嗎?”

烏鴉輕聲說著,正因為艾絲特聽不見,所以它肆無忌憚,那些光點能給予艾絲特的回饋並不包括完整的語言,它們沒有這麼複雜的理解能力。

畢竟是千年前就跟“卓婭”打過交道,它很清楚這些子體相當有侷限性。

艾絲特抬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將眼皮合攏。

她又一次默唸了當時“卓婭”告訴她的詞。

[感受?]

腦海中的存在再度觸動她的感知,這一次呈現出的是畫面:

斑駁無序的色塊,彷彿出自印象派畫師的手中,但在那大片朦朧模糊的景象裡,一條條虛幻無序的細流若隱若現,它繁複的分支如同打散的線團,勾勒出時刻扭曲轉換的形狀。

然而不斷改變動盪的水銀之河,卻不會改變現實物質的存在,艾絲特在那糾纏盤亙的顏色中,逐漸辨認出相應的“物”。

她在那迷幻的畫面裡,認出了飛越山脊的巨龍,辨認出太陽與十字架、高聳而恢弘的宮殿。

畫面驟然破碎,但艾絲特的感知卻深深為之撼動。

這次來自“卓婭”的灌輸只是一瞬間便消散,但殘餘的影響比上次要嚴重許多,手帕已經被浸透了,艾絲特的鼻端又一次往下“滴滴答答”地滾落血珠,將她的唇瓣染得鮮紅。

她腦海中的嗡鳴聲幾乎是在轟響,劇痛感幾乎要鑿開她的顱骨,艾絲特卻只是一手扶著樹,一手拄著木槍,呆立在原地。

頭頂的烏鴉牢牢地抓著艾絲特的頭髮,沒有任何動作。

艾絲特忽然拋開了木槍,她將手衝著空氣伸出去,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但她握緊的拳頭裡什麼都沒有。

原來如此……

艾絲特忽然明白那句話的含義了,“感受”,這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能力,“共鳴”與“汲取”,都是建立在對無數命運分支的感知之上。

猶如被推下懸崖的雛鳥,如果學不會飛翔,就只能迎接消亡。

如果學會了,迎接的就是全新的世界。

艾絲特雙手合攏,微微垂頭,彷彿一個準備虔誠祈禱的信徒,任由鼻端的血跡滲透身上的襯衫。

她摒除了心中所有的情緒,進入平靜無波的狀態,這已經接近初步的冥想,但她並沒有勾勒出任何形狀或不存在於世的物體,而是緩緩往腦海深處沉入。

艾絲特的意識中,浮現出一團溫和親切的光芒,她並沒有因為觀察它而受到任何傷害,但是那團光芒開始膨脹,飛速覆蓋了艾絲特的感知。

像是近視許久的人戴上了眼鏡,又像是被掀開蒙在眼前的輕紗,周身的一切豁然開朗。

拋開了聲音與畫面,全新的知覺在往四周蔓延。

艾絲特捏了捏鼻子,抽掉被浸透鮮血的手帕,在她的感知中,這東西正因為沾染她的血液而散發出微光。

事實上,所有的物體都被深淺不一的光芒描繪出粗淺的形狀,但也充滿不協調的色調,有黑色的淺淡陰影攀附在各處。

或許是艾絲特對著手帕發呆的時間有點久,烏鴉從她頭頂飛落,停在她的胳膊上。

而在艾絲特的“視線”中,有一團極其扭曲陰暗,彷彿蠕蟲抱團的陰影飛到她的身前,勉強能拼湊起一隻烏鴉的剪影。

艾絲特伸手戳了戳它的腦袋,被烏鴉敏捷地閃開了。

這就是“卓婭”所能感知到的世界嗎?

艾絲特抬起頭,恍惚瞥見流動的七道光芒與灰影,但那樣的景象轉瞬即逝,她似乎看到了樹冠,又有星光與濃郁血腥的紅月在投下視線,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縱橫交錯的銀色細線清晰地攀附在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