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漸至中天,程爾若心中惱怒,也不顧夜間視線受阻,縱馬逕向北行,常青拍馬急追,直追出三十里外,到了北直隸界,連聲喚她卻不見理會,恐她有失,手中馬鞭便多使了幾分力,馬兒嘶鳴著快跑了一陣兒,待到她前面不遠處時,忽的一扯韁繩,橫馬將她攔下。
常青跳下馬背,扯過她手中韁繩問道:“能否先說清楚發生了何事?夜間如此趕路,真有了閃失又該怎麼辦?”程爾若沉默不語,只覺神思不定,忽聽得一陣水聲淙淙,便下馬尋聲而去,原是一條山溪,月光下溪水清澈,她俯身捧起溪水揚在臉上,當即清醒了幾分。
常青將馬兒交給顧知予,走到程爾若身後,又問:“到底是怎麼了?”程爾若看著溪水中的月影,努力串聯事情經過,最終還是肯定了心中所想,搖了搖頭,輕聲道:“此事內情複雜,我不知該如何跟你講述。”
常青皺了皺眉,說道:“那你就直接告訴我,為何要這麼急著趕路。”程爾若銀牙緊咬,恨恨然道:“我要回京問問爹爹,他為什麼要算計駱二叔!”常青想到方才驛站中二人的言行,也是有了猜測,試探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父親搶了你駱二叔的官職?”剛問完,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呢喃道:“不對呀,你父親是指揮使,官職本就比他大,又怎會覬覦他的官位?”
程爾若搖了搖頭,解釋道:“你不知朝堂,北鎮撫司專理詔獄,就算指揮使也無權過問,所以錦衣衛的實際掌權者,並非是看誰的官職大,而是看誰掌管著北鎮撫司。”說著話,鼻子一酸,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她拿起石頭狠狠丟進溪水中,抽泣著自言自語:“可是駱二叔向來都很尊重爹爹,他們還是結義兄弟,他為何還要如此!”
顧知予看著二人的背影,眼波流轉,將馬兒拴好,緩緩走向二人。程爾若聽到腳步聲,胡亂擦了下眼淚,轉頭看向顧知予道:“妹妹,我們今夜可能要露宿街頭了。”顧知予對此卻是毫不在意,徑直走到她面前,手指輕輕劃過她的淚痕,輕聲道:“姐姐要是有什麼傷心事,可說與我聽聽。”
程爾若握住她的手,吸了吸鼻子,搖頭笑道:“沒什麼大事,等明日到了京師就好了。”說罷,便指使常青撿柴生火。三人圍著火堆,吃了些乾糧,程爾若心不在焉,沒她調動氣氛,空氣都顯得有些陰鬱。三人都無心閒聊,便倚著大樹各自睡去。
翌日天明,程爾若早早喚醒二人趕路,駿馬賓士如飛,隨著眼前景物不住地倒退,未至晌午,便已馳出兩百餘里到了順天府外。三人給馬兒餵了草料,自己也歇息了半個時辰,便又繼續趕路,只是這馬兒後力不濟,速度慢了下來,程爾若心急,索性棄了馬匹,踏起輕功而行。
三人極速競走,終於在天色擦黑前趕至京師,程爾若眼下無心帶二人遊覽京師景色,腳下速度不慢反快,如鬼似魅般向著東城而去,再行不到半個時辰,便有一座官宅出現在眼前,程爾若上前叫門,開門的是一個年近六旬的老者,正是這宅內管家,見到程爾若的瞬間,先是怔了片刻,當即拱手作揖連聲問候:“小姐,您可算回來了!”程爾若無意與他攀談,擺了擺手,引著常青二人進入宅院。
庭院正中是一座五間七架的堂廳,廳內不甚明亮,僅有兩盞燭火發出微弱的光,光下太師椅上坐著程肅,此時他正扶額沉思,掛念著一個棘手的案子,忽聽得門外響動,便出聲喚那管家,只是還未有人應答,程爾若已然風風火火走了進來,程肅看清竟是心心念唸的女兒回來了,心中滿是歡喜,轉念一想卻又板起臉來,冷哼一聲不做理會。
程爾若本就帶著怒意,此刻見他如此,更沒有了久別重逢的喜悅,開口便是質問:“你為什麼要害駱二叔!”程肅臉色一僵,立時明白了她話中含義,原本的思念瞬間煙消雲散,當即拍案而起,喝道:“你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