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沏了杯茶放在項謹面前,笑道:“關心則亂,我算是明白,為何所有人都去了定安,您卻非要守在這岷洮縣。”
項謹端起茶杯,看著杯中茶葉浮沉,眉頭又不自覺擰了一下。
燕朔說得沒錯,院子西邊的赫連家,東邊的何文俊家都已經空了,此時這條巷子裡,也就只住著項謹和三五個小廝丫鬟。
他每天都是數著時間過日子:正月初四項小滿北上,正月十九臺善和杜實回來報信,正月二十影衛返回草原通知項小滿撤兵,這期間用去五天,再給他們半個月的時間,最晚也該在二月初十左右回來。
但現在已經二月十七,不僅人沒回來,連個訊息也沒有,也難怪他心裡著急。
項謹把茶杯放下,問道:“你說我關心則亂,那為何他們路上耽擱了,卻連個信也不傳回來?小滿就不說了,良平的性子你也知道,不會如此大意,他明白七八日的時間,代表著什麼。”
“嗯,您說得也在理,不過……”燕朔點點頭,接著寬慰,“您也無需太過擔心,少主身邊的實力不可小覷,且不說一萬重甲鐵騎的戰力有多麼強悍,單是有赫連用心提點,聶雲升與何夫人從旁輔佐,就不會出什麼亂子。”
頓了頓,又說,“當然,事情也不能總往好了想。可話說回來,就算他們真遇到什麼麻煩,憑著張峰那等絕世猛將隨身保護,以及少主自身突飛猛進的槍法,和胯下那匹世所罕見的涼地青曲,保命總是不在話下。”
燕朔說完,見項謹的情緒仍然未有好轉,無聲嘆了口氣:“您若實在放心不下,那我就和臺善、杜實領影衛往北走一趟。”
項謹輕輕轉動著茶杯,不知是在思考燕朔的話,還是在想別的什麼。
沉默半晌,突然伸出兩個手指:“行之,兩個問題,你覺得以眼下的局勢來看,冀北的威脅來自哪裡?小滿他們南歸,又會走哪條路?”
燕朔不明白項謹這兩個問題有什麼聯絡,沒有立即回答,可隨著深入思索,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主公,您是擔心西邊?”
“不錯。”項謹沉聲道,“冀北是西召的邊地,順天皇帝不會坐視丟失而不理,從你徹底佔領三郡之後,我便在琢磨,以朝廷如今的情況,除了鎮守雍州西北的梁王,也是無兵可用了。”
“嗯,確實是這樣。”燕朔接著話分析,“少主此次定然繳獲了不少牛羊牲畜,為避免和塞克圖碰上,南歸時會往西多偏離幾分。赫連熟悉雍州,很大機率從石嘴關入關,再回到岷洮,如此一來,就有可能遇上樑王府的兵馬。”
項謹頷首,把那杯茶水一飲而盡,隨即站了起來,招呼燕朔來到院子裡。
他邊走邊說:“劉淳雖然年輕,可其帳下不乏智勇之輩,小滿他們北上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冀北之事也已傳遍天下,若讓梁王府的人猜到他們的回軍路線,在石嘴關設伏,後果,不是我能預料到的。”
燕朔心頭一顫,暗罵自己所慮不周,當即說道:“我這就領兵前去接應少主。”
項謹正要說話,卻見一道人影突然翻牆而入,快步來至二人面前,單膝跪地:“老主人,事情有眉目了。”
項謹忙道:“快說。”
“梁王府起兵六萬,並大肆召集民力,攜帶糧草與攻城器械,號稱十萬之眾,於十日前誓師,正在往東而來,其先頭部隊已距岷洮不足三百里。”
“十日前?”燕朔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怎麼會?十日前,冀北還……”
項謹擺了擺手,示意燕朔別急,又問影衛:“領兵大將是誰,兵力配置如何?”
“主將劉文康,副將沈譚,先鋒唐九田,皆是武烈皇帝麾下老將。”影衛回道,“兩萬騎兵,四萬步兵,強弓硬弩,雲梯撞車,一應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