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這北上之路,已經不見一兵一卒,唯有走幾里就能看見的零散糧車,吸引著數千草原騎兵不斷前進。
四十里的路程,草原戰馬的優勢便展現出來,不過半個時辰,就已接近桑定河畔。
河北岸,林裡的火把將夜色驅散,映照出千八百士卒的身影。他們分列兩隊,護著二十幾輛糧車佇立不動,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緊張而期待的神情。
鍾瑜橫槍立馬,死死地盯著面前由乾草、枯枝和碎石沙礫鋪就的地面,仔細觀察,還是與周圍的地形有些差別,可從遠處看去,卻彷彿是一片普通的平地,毫無破綻。
儘管如此,鍾瑜還是有些緊張,生怕被敵人覺察出來,眼角不斷有冷汗滲出。
他隨手擦了一下,忽聽得馬蹄聲大作,頓時心中一喜,疾聲大喝:“準備好,都裝像一點。”
數千草原騎兵馬蹄踏踏,揚起一片塵土,如同黑色的洪流滾滾而來。跑在最前的脫忽闌與禿格,已然瞧見遠處的火光,更準確的,是火光照耀下的糧車
“哈哈,原來是運糧隊,怪不得!”禿格忍不住叫出聲,聲音中難掩激動。
就在此時,對岸的運糧隊突然陷入一陣混亂,慌不擇路的推著糧車四處奔逃。
“他們要跑,快,衝上去!”脫忽闌的激動不比禿格弱上半分,手中馬刀不斷敲打著馬腹,馬蹄翻飛,足可追雲逐電。
然而,就在他們距離糧車不足百步之時,那一束束火把突然齊齊熄滅,四周頓時又陷入一片黑暗,緊接著,便是一陣箭雨從對岸射來。
脫忽闌心中一驚,當即下令停止衝鋒,卻為時已晚。
六千騎兵,已有三成踏在冰面之上,並不穩固的冰層在馬蹄的猛烈衝擊下,僅僅堅持了幾個呼吸,便發出一連串咔咔脆響。
脫忽闌猛地勒停戰馬,強衝的慣性使得戰馬馬蹄打滑,砰的一聲栽倒在冰面上,同樣的動作,幾乎是如疾風驟雨一樣同時響起,早就支撐不住的冰面,好似山崩一樣,以極快的速度四分五裂。
咔咔……
咚咚……
混亂,在一瞬間蔓延開來,以兩名大將為首的近兩千騎兵紛紛落入水中,堪堪在河岸止住馬蹄的騎兵,卻因後面騎兵的衝擊,被硬生生撞入河裡。
嘰裡呱啦的慘呼聲,戰馬的嘶鳴聲,此起彼伏卻又斷斷續續。
水在流,冰面卻只斷了這一部分,沒入水中的草原騎兵,在驚慌與黑暗中胡亂摸索,很多都湧入了冰層底下,其餘的則在冰冷的河水裡垂死掙扎。
而那些僥倖未落入水中的騎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魂飛魄散,幾乎是本能的勒馬迴轉。
可剛走不遠,卻見密密麻麻的箭矢,從身側密林中激射而出,羽箭穿透了夜幕,帶著尖銳的破空聲落入騎兵陣型之中。
“有埋伏!”
“快撤!”
慘呼聲,讓本就混亂的騎兵變得更加驚恐,一個個猶如驚弓之鳥,不顧一切向著來時的路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