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不辭站了起來,右手背在身後,左手捋著鬍鬚,左右踱步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本將之前就說過,派小股部隊進關探查的意義不大,除了之前說到的那些原由,還因為沒有考慮到能生擒或者斬殺項瞻……”

他頓了頓,站停掃視著眾將,“但若是項瞻託大,為迷惑於我,真把大軍全部調離,只留張峰一人守在身邊,不抓住這個機會,日後怕是會追悔莫及。”

張峰勇武,眾人皆知,但他們卻不認為,憑他一人就能攔得住數百將士群起而攻。

白日,李陵提議派百騎精銳進行試探性進攻,羅不辭之所以說沒有意義,也是擔心關內有少量伏兵,哪怕只有一千,這百騎也會死在當場。同樣的,派出兩百、三百、五百,結果都一樣,試探不出什麼。

或許對一些將領來說,區區百人的生死無足輕重,可對於羅不辭這種陣陣身先士卒,愛惜將士性命的人來說,百人的命,不是說送就能送出去的,況且還是有著八成機率是白送。

而他現在說出這些話,明顯是有了意動。

人在不同環境下,或多或少都會展現出不同程度的“賭性”,只要是在不知前途的狀況下,無論怎麼去分析和判斷,過程中總是存在一定程度的不確定性,而這種不確定性,便使得最終決策不可避免地帶有“賭性”。

為將者,謹慎不是壞事,但要是基於現有資訊和判斷後能做出理性選擇,卻仍是舉棋不定,那就不堪為將了。

一整日過去,項瞻的種種行為,已經讓羅不辭有了判斷,他現在,也願意賭一下。

他看向常衝,目光停留片刻,在其憧憬而又激動地注視下,卻又突然繞開:“郭彝!”

“末將在!”

“你領五千騎兵,不舉旗,不生火,趁夜入關。”

“是!”

“切記,五千騎不可盡入!”羅不辭囑咐道,“領一千騎進入關內,四千騎在關門外策應,若關內沒有伏兵,可直接殺向城樓,能生擒項瞻最好,不能生擒殺了也可;若遇伏兵,絕不可與之糾纏,即刻撤出關外!”

“得令!”郭彝抱拳應命,闊步出了大帳。

他滿心亢奮,一旁的常衝卻是一臉頹喪,他從冀州城開始就數次請令出戰,沒想到羅不辭隱忍了一整天,到最後終於要開打了,卻直接繞過了他。

“將軍……”

他剛要開口,就被羅不辭揮手打斷:“你武藝雖比郭彝高上幾分,但卻不如他穩重,性子急躁,肩上傷勢又未痊癒,此戰不適合你。”

“我……”常衝雖心有不甘,但也明白羅不辭說得有理,張了張嘴,又不知如何反駁,緩緩放下手臂,悻悻然站到一邊,不再開口。

身邊的白松平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後抱拳說道:“將軍,我們是不是也該防範一下?”

“在下附議。”李陵也說,“敵軍主力何在,尚不明朗,若是其伏於暗中伺機而動,難保今夜不會來襲營,還需想個萬全之策。”

“你有何良策?”羅不辭問。

“將軍既然有意一探究竟,可令大軍一起行動。”李陵分析道,“黑甲軍齊出,在關門外圍擺下鶴翼陣,若郭將軍能擒殺項瞻,我軍可直接入關,若不能,也可保證他安全回來。”

羅不辭頷首,瞥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徐安民,心知李陵的計劃還沒完全說出來,便示意他繼續。

李陵也看向徐安民,接著說道:“徐長史可令三萬新軍在糧草大營南側擺下半圓環陣,北接黑甲軍尾翼,一來若敵軍襲營,可護住糧草不失,二來若三原關有大軍衝出,也可儘快支援前軍。”

話是李陵說的,徐安民雖聽見了,但也只是微微點頭,而不會立即應命,轉頭看向羅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