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廿八,大暑。

最熱的一段時期,太陽總是比往日爬起來的更早,未至辰時,已是高凌上空。

一陣嘹亮勁急的號角聲響起,冀州軍營壘的大軍隨之出動,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秩序井然,士兵們一個個面色冷峻,絲毫不見昨夜被大火焚燒的頹勢。

大軍三路齊進,左右兩翼分別是數千黑甲軍騎兵,一邊由郭彝帶領,一邊由白松平指揮,馬蹄奔騰,塵煙瀰漫,不消片刻,便已在三原關下列陣。

兩翼之間的中路大軍,則以刀盾兵搬著雲梯、同衝車在前,步弓手推著投石車居中,長槍兵與三萬新軍緊隨其後。

六萬大軍步伐整齊,猶如山嶽般向前推進,每跨三步便大喊一聲“殺”,其勢如滾滾悶雷,震徹天地。

少頃,大軍齊至,羅不辭橫槍立馬於纛旗之下,遙望關城上兀自忙碌的守軍,目光在那銀甲小將身上停留片刻後,毫不猶豫的揮出長槍:“騎兵出擊,投石車,放!”

“嗚——”驟然之間,號角大作,直衝雲霄。

兩翼騎兵呼嘯而出,向著關城東西兩側掩殺出去,同一時間,投石車已然發起攻擊,石墜如雷鳴,整個關城頓時被硝煙籠罩。

“這老小子,也太不守規矩了,上來就打!”張峰躲在牆壁下,不斷咒罵。

最不守規矩的人,突然要跟別人講規矩,項小滿嫌棄的白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張峰嘴裡罵罵咧咧,還時不時透過垛口往外看上一眼:“六輛大的,三十多輛小的,有多少巨石看不清,但看著密集程度應是不少。”

項小滿微微頷首,左右張望一番,見己方守軍雖暫時全都躲了起來,可在這等猛烈地攻勢下,還是有不少被巨石碎片砸中,轟隆之間,伴隨著此起彼伏的痛苦哀嚎。

他扭頭,又對身旁的黃榷囑咐一遍:“黃將軍,讓將士們都躲好,千萬不要露頭!”

“是!”黃榷應了一聲,彎腰貼著牆疾走,前去下達項小滿的命令。

感覺不斷有嗖嗖之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張峰握了握拳,又嘆:“唉,這仗打得,真是憋屈!”

“行了,別發牢騷了!”項小滿沉聲說道,“實力懸殊,敵軍士氣正盛,我們不觸這個眉頭。”

頓了頓,又說,“我記得燕叔跟我提及去年劉文康進犯岷洮,曾不分敵我,在兩軍混在一起時,以投石車強行攻城,造成了己方士兵不小的傷亡,這羅不辭既然如此愛惜自己計程車兵,定然不會做出這種事,我們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張峰挑了挑眉:“你想怎麼利用?”

“就像現在這樣。”項小滿笑道,“他用投石車時,為防誤傷,一定不會讓其餘兵力攻城,那我們就暫避鋒芒,等他不用了,我們再反擊,反正咱們佔據地勢,拼的起。”

張峰琢磨了一會兒,暗道項小滿的想法還算可行,但表面卻是表現出不以為意,砸了砸嘴,沒再多說什麼。

近三十輛大小投石車不斷丟擲巨石,這對於一個狹窄的關隘來說,破壞力不可謂不大。

關內將士雖各找掩體躲了起來,但傷亡仍是不小,而關城上的防禦設施又挪不走,床弩箭塔損害嚴重,整體防禦力也在快速降低。

這一輪進攻,足足持續了近小半個時辰,隨著投射的頻率逐漸減少,常衝也帶領千餘士兵從關門下折返回來:“將軍,關城外圍的鐵蒺藜基本已被清除。”

羅不辭輕輕嗯了一聲,心裡暗暗冷笑:項瞻小兒異想天開,真不知你擺這些東西的意義在哪?

他繼續凝望城樓,也清楚敵軍此時就躲在關內,眼看巨石已經消耗大半,當即下令:“奪下此關!”

一聲令下,轟隆隆的巨響戛然而止,緊接著便是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吶喊,數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