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明月高懸,冀州城宛如一座沉睡的巨獸,唯有刺史府內仍舊燈火通明,一派肅殺。

一眾將領各自離去,劉耿與劉安也出了府門,在大街上駕馬緩行。

臨近三更,街上一片空曠,偶見幾個行人,也是步履匆匆。

劉安四下張望,目光隨一個挑著扁擔的老農遠去,輕聲感慨:“唉,戰事將近,氣氛異常,就連百姓們都能感覺到。”

劉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面色雖還平靜,但語氣稍顯疑慮:“靜和,你有沒有感覺到,羅刺史對我的態度,好像……”

他話說一半,但意思明瞭。

劉安機敏,自然聽得懂,扭頭往刺史府方向望了一眼,輕聲說道:“陛下將新軍交予您,羅刺史心裡定是有些不舒服的,您也不必太過在意,帶好兵,不負聖恩,他不舒服就不舒服吧。”

劉耿微微一怔,隨即便是苦笑搖頭,心想自己竟還需要一個年輕後生開解,傳出去,怕是會讓人笑掉大牙了。

劉安笑了笑,又問:“將軍,我們是回府還是回營?”

“回營吧。”劉耿長舒了口氣,抬頭望著明月,“羅刺史既已下令,我們便遵令行事,連夜分兵城西安營,別讓人覺得我大軍在手,就恃寵而驕、延誤軍令了。”

劉安應了聲諾,旋即策馬疾行,與劉耿一起前往城東大軍駐地。

城門時開時關,兩隊斥候騎兵先後衝出城門,分散往北方而去。不消片刻,常衝便又帶領三千輕騎出城,往東三十里後,掉頭向北前往三原關……

與此同時,城北二十里外的一條河邊,重甲鐵騎駐軍之地,千人一營,卻不見一頂軍帳。

時值六月上旬,天氣炎熱,項小滿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因此在領鐵騎來此時,儘可能不帶任何雜物,除了單兵攜帶了三日口糧之外,也就只有那一身數十斤重的甲騎具裝了。

一夜五更,每更天由兩營警戒,其餘人馬則卸掉甲冑抓緊休息,依次輪換,也算是盡最大可能保持體力。

一棵碗口粗的樹下,項小滿與張峰各自懷抱武器,靠樹而眠,只是張峰鼾聲起伏,項小滿的眼皮卻始終微微顫抖。

少頃,項小滿睜開眼睛,側頭看了一眼張峰,見他睡得正沉,便也沒有打擾,輕手輕腳地提著「破陣槍」在各營巡視起來。

“……羅不辭為人謹慎,不探清虛實,應該不會輕舉妄動,今夜襲營的可能性不大……”他心中暗忖,走動間,抬頭看了看天色。

兩刻鐘過去,臨近子時,項小滿簡單巡視一圈,周遭仍是一片寂靜,除了不知名鳥叫以及戰馬的低喘,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轉身往回走,剛剛來到大樹之下,便聽到一陣馬蹄聲傳來。

張峰身子一顫,驟然睜眼,猛地站了起來:“怎麼回事?”

“沒事,你接著睡吧。”項小滿隨口應了一聲,邁步向聲音的來源走去。

負責守夜的一營鐵騎前,幾聲低語之後,隊陣散開一條通道,一人一騎快速走過,靠近項小滿時,翻身下馬,抱拳說道:“主公,冀州城外有兵馬調動。”

張峰見是項小滿派出去監視冀州城的賀端,緊張的心情頓時放鬆下來,掩嘴打了個哈欠,興致寥寥的又回到大樹底下去了。

項小滿也不管他,問賀端:“可是城東的那幾萬新軍?”

“正是!”賀端回道,“城東新軍分兵往城西紮下距馬營,除此之外,城內分批出動數千輕騎,兩百多人往北而來,數千人往東而去。”

“往東?!”項小滿神情一變,還道是羅不辭覺察到什麼,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數千騎而已,想要支援五門關,顯然是不夠看,更何況五門關到冀州城少說也有三百多里,就算大哥的行動引起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