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恪僵立當場,眼看著項小滿返回隊伍領兵而走,直到他們自行進入關城,仍舊未有所動。
負責引路的百餘騎兵趕來,百將見裴恪丟了魂似的,小心翼翼地問道:“裴將軍,您這是?”
“沒,沒什麼……”裴恪回過神來,輕輕擺了擺手。
他望向關城城門,項小滿等人已經不在,但其臨走前的那段話,卻仍舊清晰的縈繞在耳邊,尤其是那句「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更是如雷貫耳,讓他無法平靜。
“裴將軍,他們已經進城了。”百將又提醒道。
裴恪點了點頭,卻是稍顯木訥,他現在大腦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除了目光中露出的迷茫,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緒。
一眾騎兵面面相覷,都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麼。百將揮手止住眾人的竊竊私語,又問:“將軍,您是不是要去安頓一下他們?”
裴恪沒有回應,遲疑片刻,直接一扯韁繩,策馬進入關城。
關城內,項小滿等百餘騎兵已經離去,士兵們一切如常,該操練的操練,該巡邏的巡邏,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
無人知曉,此時的裴恪心裡,已然翻起滔天巨浪。他沒有再在意項小滿,獨自回了議事廳,坐在那默默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從懷裡掏出一封信箋,這是前兩天宇文崇澤派加急快馬傳來的軍令。
信中令他調一萬騎兵、兩萬步兵,十五日內趕赴絕垠關,與閭州大軍匯合。至於這絕垠關,便是橫亙在臨倉郡東北,與幽州南境之間的一處險關。
自收到軍令,裴恪便已命各軍三日內整備好糧草軍械,而現在看著軍令,心中卻產生了遲疑。
其實不僅是裴恪,包括張家、幽州各軍將領、士兵,都無人在意過宇文崇澤的異族身份,畢竟當初北燕國祚也不過四十多年,被其他政權所滅後,其後裔便從冀州遷徙至遼東,百餘年過去,也差不多與漢家融為一體了。
至於宇文崇澤造反之初,所說的恢復祖宗榮光,也沒有人在乎他祖宗是誰。前去投效的,要麼是看不慣朝廷吏治腐敗,要麼就是吃不飽飯、只為尋一個活計,還有就是山匪、流寇以及朝廷府兵,戰敗後無奈被收編,又哪會想到百餘年前的事情。
可如今,他又自詡北燕後裔,欲要進位燕王,其野心已經從那副楹聯中表露無遺。裴恪身為漢家子孫,當初因不願同流合汙而卸甲歸田,足可見其錚錚鐵骨,經項小滿那一番言語刺激,再想到史書上那一張張血淚,又怎會不猶豫?
他目光空洞,盯著那封軍令,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信箋的邊緣。
就在這時,一陣金鐵摩擦聲、夾雜著腳步聲傳入廳內。
裴恪抬起頭,見是七八名將校披堅執銳走了進來,為首一名副將抱拳說道:“裴將軍,三萬大軍已經收拾妥當,可隨時出發。”
裴恪掃視一圈眾人,又看向手中的軍令,思慮片刻,長長舒了口氣,朗聲道:“傳令,大軍即刻……”
然而,他剛一開口,又見一名軍士急匆匆跑了進來,稟報道:“裴將軍,關外有閭州信使求見!”
“閭州信使?”裴恪微微一愣,隨即起身,沉聲問道,“何事?”
“回將軍,主公於前日進位燕王,特命信使傳令四郡。”軍士神情激動,顯然對宇文崇澤稱王一事極為喜悅。
同樣,在場諸將聽到這個訊息,也是摩拳擦掌,歡喜之情溢於言表。這倒是可以理解,畢竟自家主公稱王,他們這些將領也會隨之加官進爵,雖未立國,但也稱得上光宗耀祖了。
而裴恪,卻是心中一緊,緩緩坐了回去。
“項瞻所說,都是真的……”他瞥了那軍士一眼,心中暗忖,“可又為何會如此及時?項瞻剛與我說過,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