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原關的風,帶著微微的血腥味,吹在項小滿的臉上,讓他有些恍惚。
他站在關隘的高牆上,望著城牆內,血戰後的餘波還未完全消散,屍體和殘肢雖已被清理乾淨,但土地上的狼藉,還是讓人觸目驚心。
對面的張峰環抱方天畫戟,百無聊賴的靠在城牆上,目光時不時透過垛口往牆外看一眼,民夫與運糧隊交錯路過,一方不斷往關門內進,一方不斷往關門外走,熱鬧得像年節趕集似的。
周邊村鎮的百姓,幾乎都被徵調過來幫著運糧,燕朔給出的價格很高,按著男女老幼、體力強弱,給與他們平日做工時的雙倍價格,正因如此,百姓的積極性異常的高。
肩挑揹負、牛馬車運、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不到五天,將近八十萬石糧食,就全部安全離開了三原關。
之所以留下十幾二十萬石,是因為項小滿最終還是做好了駐守關隘的決定,他已經派人前往定安,告知項謹由赫連良平親率兩萬輕騎來此駐守,同時又令曹貞運糧之後,兩萬步卒全部離開梁縣,進駐三原關。
而除此之外,他的另一手準備也在悄然進行,防止羅不辭的另外兩路大軍,也就是蘇新覃和陳洵各自手裡的兩萬步卒,已經在暗中調動,只留五千兵力守城,其餘兵馬全部向永安方向靠攏,以待秋收之後的下一步行動。
對於項小滿的種種命令,項謹得知後就當無事發生,每日就只是待在院子裡喝喝茶、看看書,沒事了去西園逗弄何家那兩個小娃娃,並放下話,義軍的首領是項瞻,跟他老頭子沒關係,以後若不是天塌下來,誰也不許再影響他含飴弄孫。
十五日後,赫連良平的兩萬輕騎到達三原關,燕朔則就此離開,前往永安城,整備城內原有的三萬兵馬,以及剛剛被蘇新覃和陳洵調來的三萬步卒。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而這一切,又全都被隱藏在冀北的密令司詔獄使探聽了去。
……
邯城皇宮,景曜宮,永明殿。
劉閔正在盤玩著一塊赤玉,靜靜聆聽賈淼的彙報。
等他說完,劉閔手下動作仍舊沒有停止,片刻後,才輕聲詢問:“羅不辭可有動作?”
賈淼不知皇帝問的是羅不辭對三原關增兵的態度,還是一直讓密令司派人暗中監視他的舉動有無異常,可不論是哪一點,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他猶豫了一下,躬身回道:“他只是將駐守在臨鄉郡的五萬黑甲軍抽調出了三萬回守冀州城,除此之外,並無任何異動。”
“臨鄉郡?”劉閔微微皺眉,“他把那裡的兵馬調離,不怕冀南反賊捲土重來?”
臨鄉郡與漁陽郡接壤,數月前,高順等人就是在漁陽郡薊州城屯兵十數萬,想要跟羅不辭一決雌雄,現在雖因東召三州而撤兵,可到底也曾有過大戰一觸即發的狀況,也難怪劉閔疑慮。
賈淼倒是不甚擔憂,輕聲回道:“劉文康奉旨徵兵,冀州也是進行的如火如荼,一個多月過去,已經徵得兵勇近七萬人,只需您一道旨意,便可全部編入羅不辭麾下。”
此話一出,劉閔終於有了大的反應,原本側歪的身子緩緩坐直,手下盤玉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看著賈淼,沒有開口,心裡卻在暗忖,劉文康還是有些手段的,短短一個多月,光是冀州就徵集到七萬新兵,雖說往後的效率會慢一些,但加上雍州,兩個月徵得二十萬大軍應該不是難事。
只是他不知道,或許說不在意劉文康用了什麼手段,才在如此短的時間擴充了這麼多的兵力。
募兵與徵兵,一字之差,差之千里,在他當初下達徵兵旨意後,就已經有些不顧後果的意味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穿過殿宇的雕花窗欞,思緒從徵兵的喜悅中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