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淼出兵北豫,已經多久了?”

“差不多三個月。”

“三個月了啊……”劉閔輕嘆一聲,“三個月,戰事毫無進展,反而損兵折將,楚相當初兩次力排眾議,執意舉薦賈淼,如今卻是這個結果,你說,我該對他是什麼態度?”

“這……”石念及猶豫了片刻,最終也只是說了句空話,“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想來楚相也能明白。”

“賈淼為人雖正,可到底還是一介書生。”劉閔輕輕搖了搖頭,“楚相老了,看人難免會有失誤的時候。而尚書令的位子,不知又有多少人在覬覦,他盧公亮就是其中之一。”

“盧公亮已經貴為中書省宰相,依舊想著往上爬,他秦安道何嘗不想找個穩固的靠山呢?世人捧高踩低,朝堂上更是如此,有人覺得朕疏遠了楚相,就開始想著巴結別人了。”

石念及保持著沉默,他知道皇帝此時需要的不是回答,而是傾聽。

“既然他們都想再上一步,朕未嘗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劉閔又抓過一把魚食,灑向湖裡,“官員緊缺,新提拔上來的大都無法獨當一面。諸如盧公亮之流,雖心思不純,可做起事來還算一把好手。”

“先用著吧,不餵飽,但也不餓著他。”

石念及恍然大悟,此時才算明白了皇帝在朝會上的強硬,不禁在心裡暗贊皇帝的御下之術,看似疏遠了楚臨丞,實則是在給其他人希望。而這朝堂上,希望便是慾望,往上爬的慾望。

有慾望是好事,有慾望你就得拿出政績來,不論是什麼政績,總得幹出一些實事讓皇帝看見。怕就怕那些混吃等死,毫無慾望的官吏,那樣的人對朝廷來說,毫無益處。

想明白這些,石念及不禁心頭微顫,雖然對皇帝的權術手段讚歎不已,但更清楚,自已作為內侍司總管,最忌諱的就是過多地涉入朝政。

皇帝的信任那是皇帝的,自已若敢主動逾矩,沒準哪一天就會招來殺身之禍,便一直微微低頭,繼續保持著沉默,以免引起皇帝的不快。

劉閔似乎也意識到自已說得有些多了,瞥了他一眼,目光再次落在湖中的錦鯉上:“石念及,你是個聰明人,不然朕也不會把你留在身邊這麼久。”

“陛下信任奴婢,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分。”石念及連忙躬身回道,“陛下放心,奴婢明白自已的本分。”

劉閔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湖中的魚兒。

夕陽的餘暉漸漸消散,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石念及輕聲提醒:“陛下,天色已晚,是否回宮用膳?”

劉閔回過神來,看看天色,點了點頭:“走吧。”

他轉身,穿過曲徑,踏過甬道,夕陽的餘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