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諷刺,彷彿已經預見到了即將到來的風暴。聶雲升也怔住了,甚至有點想笑,赫連良平所說,還真是個奇蹟,但能發生的,還算得上奇蹟嗎?
馬車內的氣氛突然變得沉默,兩人似是商量好了一樣,同時不再言語,就那麼一小口一小口的品著早已涼透的茶水。
另一輛馬車內,項小滿與張峰也鬥了一路的嘴,早已是靠著車廂睡了過去。
兩輛馬車在廣袤的草原上緩緩而行,等徹底遠離了馬場之後,秦光和楚江也開始不斷揮動長鞭,馬匹調轉方向,加速往西南而去,留下一道塵土飛揚的軌跡。
定安郡的局勢,隨著張家的消失與赫連良平等人的離開,陷入了短暫的穩定,而將軍府長史送往朝廷的奏摺,也已經到了順天皇帝劉閔的手中。
景曜宮,永明殿,幾個太監宮女跪伏在地,無一不是戰戰兢兢。
劉閔的胸口起伏不定,在廳內來回踱著步子,他不住的喃喃自語,聶雲升與張寶昌的名字,如同咒語一般,不知已經被他重複了多少次,每唸叨一下,心中的怒火便增加一分。
“陛下息怒,保重龍體啊。”侍立在側的石念及終於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勸了一句。
劉閔止住腳步,指著被他扔在地上的奏摺:“石念及,去讓中書舍人擬旨斥責羅不辭,你看看他選的將!”
石念及應了聲諾,正要退下,又被劉閔叫住:“等等,把那份奏摺一併給他送去,另外去宣兵部尚書。”
石念及連忙撿起奏摺,這才躬身退出大殿。
劉閔坐回案後,怒氣未消,見那些宮女太監還跪在地上,一個個嚇得抖如篩糠,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都給朕滾出去!”
所有人如蒙大赦,齊聲應諾,紛紛逃也似的退到殿外。
劉閔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著心中的怒氣,可越是想平復,這火氣就越大。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已剛剛決定大動刀兵,可這兵馬還未完全出動,冀北就又突然出了這麼大的亂子。
兩件事,無論哪一件都會引起不小的麻煩。
聶雲升剛被冊封鎮北將軍,不足三天就叛國投敵,打了他的臉不說,若是洩露冀北防務,引起草原部落大規模南下,內憂外患之下,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而張家家主被殺,整族的人突然消失,更會引起其他世家大族的誤會。這個敏感時期,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們的應激反應,一旦他們認為朝廷要對他們下手,抱團加入反賊大軍,那大召王朝真就要完了。
“聶雲升,張寶昌,你們可真是給朕出了一個難題啊!”劉閔緊握著拳頭,整條手臂都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顫抖著。
不知過去多久,石念及走了進來:“陛下,兵部秦尚書到了。”
“還等著幹什麼?”劉閔斥道,“讓他進來。”
“是。”石念及微微躬身,只是沒有去宣秦安道,而是又說,“陛下,賈淼賈侍郎,以及劉耿將軍已經返京,正在殿外候著呢。”
劉閔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那本就難看的臉色又冷了幾分,沉聲說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