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湧上覆雜的情緒:驚懼、哀求、還有一絲不顧一切的決絕。

她踉蹌著快走幾步,目光從崔琰身上掠過,幾乎是撲到項小滿面前,屈膝就要跪下。

“夫人無需如此!”項小滿伸手虛扶了一下,阻止她的跪拜,看了她兩眼後,吩咐秦光,“先送崔郡守回去。”

秦光領命,做了個“請”的手勢。

崔琰與馮氏目光交匯,面露不忍,但也沒說什麼,對項小滿拱了拱手,與秦光一起策馬離開。

見二人走遠,項小滿才又看向馮氏:“夫人闖營,是為了見柳磬吧,正好,他受了傷,夫人不妨……”

“受傷?!”馮氏臉色驟變,不等項小滿把話說完,還是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將軍,磬兒……柳磬年輕不懂事,自小性子就倔,若是不……不甚犯了錯,還請……請將軍饒他性命……我,我就這麼一個兒子……”

話語斷斷續續,充滿了深切的恐懼和無助,

“一個兒子?”項小滿看著她哀慼的面容,頓時想起剛才崔琰的話,心念微動。他將馮氏扶起,語氣盡量放緩一些,“夫人勿急,柳磬傷勢雖重,但已讓軍醫診斷過,都是筋骨外傷,性命無礙……”

“求將軍開恩,讓我見見他!”馮氏再次搶斷話頭。

項小滿也想了解一下柳家的情況,便答應了:“他現在就在帳內休息,夫人隨我來吧。”

“謝將軍,謝將軍……”馮氏不住點頭,緊繃的心絃稍松,連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亦步亦趨地跟在項小滿身後。

不多時,二人來到一處安靜的營帳前,項小滿直接掀簾入帳,一股濃重的草藥味瞬間撲面而來。

帳內只有柳磬一人,這是張峰特意安排的,此時他正赤裸著上半身,趴在簡易的床榻上,臉色蒼白,嘴唇乾裂,額頭和嘴角都塗著褐色的藥膏,胸口和肋下纏滿了厚厚的繃帶,許是因為劇痛,身體正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偶爾還會發出一陣細不可聞的呻吟。

他聽到動靜,艱難地側過頭,見是項小滿,眼中閃過一抹驚詫,掙扎著便要起來。

“躺著!”項小滿立刻制止他,語氣嚴厲,卻也透著關切。

然而,柳磬的目光,此時已經凝固在項小滿身後,那個熟悉的身影上。

“娘?!”他瞳孔猛然收縮,原本就毫無血色的臉上,又多了驚愕和慌亂,他萬萬沒想到母親會突然出現在軍營裡,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樣子。

“磬兒……我的兒啊——!”馮氏卻已忍不住,悲呼一聲撲到床榻邊,淚水決堤。

她想看看兒子的傷口,卻又怕弄疼他,手在空中胡亂地晃動了好一陣,最後只得緊緊抓住他的手:“怎,怎麼……會傷成這樣!疼不疼?啊?你告訴娘,疼不疼啊……”

柳磬看著母親悲痛欲絕的樣子,心中也是酸楚難當,喉頭哽塞,一時說不出話,只能勉強搖了搖頭。

項小滿沒有急於離開,就默默站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