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著如山高的沙袋、滾木、長板等物,顯然是準備用來填壕的工具。

許釗心中暗喜,猛地一夾馬腹,曲刃槍遙指前方,沉聲低吼:“此時風大,正好助火,目標輜重營區,燃火便走,殺!”

五百騎驟然加速,如同離弦之箭,向營寨撲去。然而,就在他們距離轅門不足百步之時,異變陡生。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撕裂雨幕的剎那,轅門兩側的拒馬樁後,成排的巨盾和密密麻麻的人群赫然入目。

巨盾層層疊疊,盾牌縫隙中探出密匝匝的槍頭,槍頭之後還有數千張弓滿弦待發。

“放箭!”一聲清冷的嬌叱穿透雨幕。

密集的箭矢破空之聲,被閃電過後的又一陣連綿悶雷蓋過,卻也瞬間覆蓋了衝鋒的騎兵,前排數十騎人仰馬翻,就連慘叫聲也被雷雨吞噬。

“這……敵軍早有準備?!”許釗心中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左臂肩窩下便猛地一痛,箭矢擦著硬甲而過,混著骨裂聲炸進耳膜,讓他本能倒吸一口涼氣

“停下,都停下!撤,快撤!”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在中箭的剎那,便已忍痛勒馬調頭,揮槍狂吼。

然而,卻還是晚了。

數之不盡的營帳掀開,星星點點的火光魚貫而出,火把在細雨下依舊奮力燃燒,聚作一團,照亮了林如英冷若冰霜的臉龐,也照亮了她身後森然列陣的三排長槍,以及槍林之後的兩千弓弩手。

更要命的,是主營兩側同時響聲大作,兩支輕騎從斜裡衝出,馬蹄掀起泥漿,兩隊隊首眨眼間聚在一處,形成一個「ㄑ」字,宛如利刃切斷許釗退路。

(ㄑ:quan,三聲,同畎,“居於畎畝之中”,意為田間溝渠,小河流。不是鬼子那的什麼平假名片假名。)

“降者不殺!”一聲冷喝驟然響起,「ㄑ」字頭部後面豎起一杆項字大旗,項小滿銀甲紅袍,提槍策馬而出。

也正是隨著他的出現,密集的箭雨瞬間停下,五千「鳳翥軍」輕騎隨他向內收縮,三千長槍兵及兩千弓弩手,也在林如英的帶領下出營逼近。

霎時,數百黑甲軍輕騎被層層圍住,許釗環視周圍,心一下沉到谷底,此時就連後悔的情緒都提不起來,目光在那已經垂下的將旗上一掃而過,下移到項小滿的臉上,咬牙問道:“你就是項瞻?”

項小滿沒有回應,破陣槍向前一指,“再說一遍,降者不殺!”

“做夢!”許釗怒目而視,握住肩窩箭桿,咬牙將之折斷。

項小滿見到這個動作,怎會不明白,又是一個寧死不降的將領,不禁再度想起絕垠關上自刎的陳胥,忙厲聲喝道:“你想死,是不是也該問問麾下將士?莫要行事只論是非,而不知利害,況且,你也不一定就是對的!”

許釗身體一僵,揮槍的手停在半空,下意識環視周遭將士,遠的看不清,但近處幾個臉上凝固的驚恐,卻是極為清晰。

項小滿見到他的反應,不禁心頭一喜,暗道有戲,忙又道:“你已負傷,區區幾百人,堅持下去的結果只有一個……我們並沒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也用不著非要以死相拼,不妨坐下來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