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領齊齊往堂上望去,不多時,便見李嚴將紙放在身旁的燭臺上點燃,丟進另一側滿是灰燼的銅盆裡,而後持羽箭的手往堂案上重重一拍,嘩啦啦,六七支箭桿疊在一起,發出一聲刺人耳膜的異響。

“他孃的!”堂下一名身穿硬甲的中年漢子,忍不住爆了粗口,“一封接著一封,沒完沒了!”

李嚴瞥了他一眼,微微皺眉,但也沒呵斥,只是冷冷道:“如此粗劣小計,你難道也看不出來,敵軍意在瓦解我軍士氣,你越氣惱,便正中他下懷,任他寫、任他送,我們視而不見,他又能如何?”

那漢子張了張嘴,卻也沒說什麼,短促的嘆了口粗氣,腦袋一偏,自己生悶氣去了。

李嚴也長舒了口氣,不再管他,沉吟片刻,望向左手邊的一名黑甲將領:“許釗,城北敵軍有無新的動作?”

這許釗表字文礪,年約二十五六,姿顏雄偉,官拜虎賁中郎將。

其入伍七年,並不是最早跟著羅不辭追隨武烈皇帝的那批將領,不過身世,倒是和柳世辛有些相近。

其父原是群雄割據時期,一名被劉武烈所滅勢力的普通將領,戰敗後被俘,無奈投降,歸入羅不辭帳下,任一營都尉,只是北方初定,卻舊傷復發,不治身亡。

時年十九歲的許釗在葬了亡父後,便有心承父志,入伍參軍,羅不辭得知後,親自試了試他的武藝,竟是激鬥三十合不分勝負。

羅大喜,覺得他是可造之材,又念著其父雖是降將,但好歹曾歸自己麾下,便破格提拔其為一營都尉。

他倒也爭氣,豫州大旱時,各地盜匪流寇猖獗,他硬是憑藉剿匪滅寇的功績,升任一軍校尉。

之後兩年平穩期,直到方令舟造反,他隨羅不辭入幽平叛,一杆曲刃槍,兩次立下奪旗之功,又被擢為中郎將。

後因冀南戰事受挫,整個冀州陷入大亂,羅不辭又因糧草不濟,無奈撤兵,他便隨陸靖言駐守臨倉郡,直到現在。

此時,聽李嚴發問,連忙起身抱拳,回道:“啟稟將軍,敵軍仍在城北入壕閘口處不斷襲擾,但也只是叫囂,未有任何實際動作,另外,末將派出探馬,在滄河上游一處峽口附近發現大量敵軍,鑿石鋸木,運送沙石,似是有意築壩截流。”

“築壩截流……”李嚴微微皺眉,沉吟道,“他若破壞閘口,本將倒能明白,無非是想洩水淹城……不過,任他破壞也無礙,南北城牆下還有兩道主要閘口,只要這兩處得以保全,其餘的毀了也就毀了……那他截流又是何意?”

眾將領交頭接耳,也在分析敵軍用意,許釗環視眾人,猶豫片刻,抱拳道:“將軍,末將有個猜測。”

“文礪有何見解,不妨直說。”

許釗沉聲道:“城外壕溝內為活水,上游水流被截,壕內水位自會下降,若敵軍有意填壕造路,於我軍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