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威那一拳打的似乎很用力,所幸少皓年輕,身子骨好,傷的不算太重。
到了下午時分,胡夜蘇領著少皓歸了府,前去拜見胡櫻的孃親,以敘世家之情。
紫蕪夫人見到少皓也是喜不自勝,聊起兩家人年輕時的舊事,話頭開啟,滔滔不絕,還說曾抱過襁褓裡的少皓,沒想到再見時已是物是人非,說完便要落淚。
胡櫻也這才知道,少皓年幼喪母,兩年前喪父,將父親安葬後,這段時日一直隻身在外遊歷。
胡夜蘇聽聞少皓的近遇,臉上也難掩哀色。
他撥了撥茶碗裡的茶葉,問道:“賢侄,你一直未提及兄長的死因,前些年在兄長在彌留之際,曾有一封書信與我,只道自己將不久人世,並未說緣由,莫非他受了旁人的迫害麼?”
少皓面色有些不自然,他道:“父親確實因意外離世,不過他死的實在不太光彩,是以不願讓我同旁人提起。”
玄玉坐在胡櫻身側,手裡把玩著腰間佩戴的珠玉,她譏諷道:“既如此,那就是當我們都是旁人了,我看,咱們兩家關係也沒有多親。”
玄玉說完,眾人的面色略有尷尬。
少皓衝玄玉微一挑眉,道:“這位大嬸似乎對我敵意很大啊。”
玄玉手上的動作頓住,她抽了抽麵皮道:“大……你居然叫我大嬸。”
少皓沒有理會玄玉,向胡夜蘇拱了拱手道:“不過也沒有什麼,既然是胡叔叔問,小侄自然是知無不言。”
胡夜蘇一伸手,道:“賢侄請講。”
少皓道:“此事還要從三年前木瀆發生的蝗災說起,照理說木瀆是個市肆繁華之地,富商大族們家中常有糧草儲備,發生災害,若能籌集借款,開倉放糧,挺一挺也就過去了。
“可這蝗災只持續了一年,木瀆便多了許多流離失所之人,更有大批貧苦百姓舉家搬遷。”
“其時,我父親奉太守之命前往木瀆調查此事,偶然撞見縣令和一個身穿綢衣之人在暖閣密談,父親悄悄躲在一旁檢視,見那人給了縣令一盒金條。那人走後,縣令在簾子後取出梯子,登上房梁,從上面取下一本簿子,在上面寫了什麼,後又將簿子放回了樑上。”
“這縣令行為偷偷摸摸,我父親心覺有些古怪,等到夜晚無人時,他偷偷翻進那間暖閣,爬上房梁,找到了那本簿子。開啟看後,發現這似乎是一本名錄,父親把簿子往窗邊伸了伸,想借著月色看清內容,不料那個梯子不穩,父親伸手時梯子一歪,他便摔了下來,當場就把脊骨摔斷了。”
“父親後來一直對此事深感慚愧,三個月後抱憾離世。”
胡夜蘇不解道:“那縣令徇私受賄,此事兄長有何慚愧?”
少皓輕嘆道:“其實這縣令是個剛正不阿之人,他不肯與那些靠殺人放火起家的大家族同流合汙,這便惹惱了他們,趕上天災,那些世家大族聯合起來不借款,不賣糧,還四處散播他貪贓枉法的謠言,想要把這個縣令逼走。”
“有些心善之人於心不忍,便私底下偷偷籌錢給縣令,讓官府去周邊地區買糧,以緩解災害。縣令心存感激,便將籌借善款之人記錄在冊。”
“他一怕這本冊子被旁人發現,二怕被蛇蟲鼠蟻蛀咬,是以藏在了樑上,結果陰差陽錯,讓父親生了誤會。”
少皓輕輕嘆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般喃喃道:“你說,人好好的,沒事去偷看什麼名簿啊。”
屋內一時凝重,眾人默不作響。
只聽見玄玉“撲哧”的一聲笑了出來,在靜默的廳內格外刺耳。
胡櫻扯了扯她衣袖,皺眉搖搖頭,輕聲道:“玄玉姐,這有什麼好笑的。”
玄玉抿抿嘴道:“抱歉呀抱歉,哈哈哈哈,就是突然想到了個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