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恨交加的情緒交織在心頭,施宣琴眸中的那份狠毒之色愈發濃烈,她甚至隱隱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施宣鈴不存於世了,她所失去的那些東西是不是就都能回來了?
阿越的情意也好,父親的重視也罷,還有如今皇城裡百姓們提到“施家小姐”時的那份讚不絕口,都說她有情有義,甘願陪越世子流放海上,不離不棄,還陪著世子歷經戰火,保家衛國,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隻要施宣鈴消失了,就都能屬於她了?
無人得知施宣琴此刻心中那個扭曲不已的念頭,更不知她那些陰暗的算計將會掀起怎樣的波瀾,倒是一旁的越無咎湊在鍾離笙耳邊低語解釋了幾句,提起了大夫人那位了不得的祖父,這個中牽涉極深,還真是沒人能輕易動得了這位霍家長孫女,哪怕她壞事做盡。
“她的確不能死在宣鈴手中,施仲卿說的那句話倒是沒錯,他將箭矢攔截下來,保住的不是大夫人,而是宣鈴。”
這也是越無咎會飛身掠上半空,想要阻止施宣鈴的原因,鍾離笙沒在皇城長大,自然不清楚這些彎彎繞繞,如今越無咎一挑明,他明白過來的同時,卻也不由扭頭看向樹下站著的大夫人,嘖嘖冷笑道:
“難怪,真看不出來這歹毒婆娘還有個好祖父啊,老話怎麼說來著,好竹出歹筍,忠臣之後卻是這般德行,當真是老天無眼……”
他這邊感嘆的同時,樹上的施宣鈴卻也對著施仲卿再次搖頭道:“我不會再信你了,你一年又一年地騙我去湖邊祭奠我阿孃,一次次讓我剪下頭髮漂入湖中,還說我阿孃一定會收到我的心意……”
話中帶著顫音,少女握住濺星弓的那隻手愈發緊了緊,她陡然拔高了聲調:“可我阿孃早就被挫骨揚灰,成了天地間最淒涼的孤魂野鬼了,她連一絲痕跡都沒能在這世間留下,我連最後一點點念想都被你們毀掉了,你騙我,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冷冽的山野之風拂過,施宣鈴眼眶泛紅,如林間一頭受傷的小獸般,她一向是樂觀豁達的,對天地萬物都帶著一份善意,哪怕在施府受到多年不公的對待,甚至被下毒謀害,她都不曾像今日這樣失控。
青黎大山是難以再回去的家鄉,族人們的身影也只在夢中出現,正如她所言,阿孃是她那最後一點點念想了,她好不容易才能來她墓前親自祭拜一下,同她說說話,為她燒一點自己親手做的花蜜糖,可他們竟連她阿孃的屍骨都毀掉了,就連這最後一點點念想都不留給她!
眼見施宣鈴胸膛起伏,隱然間又有失控之勢,施仲卿心頭一悸,再顧不得許多,連忙道:
“不,宣鈴,你聽爹說,其實你阿孃的屍身沒有被毀,她沒有被挫骨揚灰,她的遺體仍存於世,只是……”
施仲卿對著那雙氤氳的茶色眼眸,呼吸急促間,到底再也瞞不下去,只能咬咬牙,道出了實情:
“只是當年被我暗中偷換,將她屍身安置在了一處道觀中,與青山白雲為伴,這也是你阿孃自己留下來的……遺願!”
——
屋子不大,各色擺設卻處處透著古樸雅緻,還有一扇漂亮的雕花窗,這是施宣鈴的母親曾經在施府的住處,自她離世後,便上了鎖,塵封了多年,今日卻破天荒地再一次開啟了。
“你阿孃的遺書就放在這間屋子裡,我領你去看,你識得你阿孃的字跡吧,爹沒有騙你,你見到她的遺書自然就明白了……”
施宣鈴跟在施仲卿身後踏入屋內,隨她一同而來的還有越無咎與鍾離笙二人,他們不放心,定要相隨左右。
用鍾離笙的話來說就是:“畢竟你爹可是個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啊,我們三個加在一起估計才能跟他打個平手,若是你與他獨處一屋,他忽然對你出手,你根本防不勝防,毫無招架之力的,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