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的名義,向息月寒提出要立刻帶公主與使團撤離,他這一發聲,各國使團也紛紛響應追隨。
許是拓玄羽態度強硬,又素有姑墨戰神之名,息月寒也忌憚幾分,且罪魁禍首乃大王子一黨,在場的各國使團也不過是誘餌罷了,的確沒有嫌疑,所以息月寒竟還保有幾絲理智,竟鬆了口,安排了另一個通道讓各國使團撤離。
拓玄羽親手將楓舟公主安全送走後,這才偷偷折回,直奔那座山頭,去救那個他不惜一切代價也必須救下的人!
畢竟,她還欠他一個答案,不是嗎?
這中間的曲折彎繞施宣鈴自是不知,她只是含淚望著月光下的那道身影,心頭忽然湧起了無盡的委屈與酸楚。
就好像她一個人在冰冷的海水裡浮沉漂盪了很久,吃盡了苦頭,受盡了漫長的孤單與絕望,終於在要墜入海底的最後一刻,看到了一線曙光,聽到了一段梵音,抓住了一截浮木。
而他,就是曙光,就是梵音,就是那截渡她上岸的浮木。
一時間,萬千情緒湧上心間,施宣鈴再忍不住,對著眼前那道幻影嘶啞開口,淚流滿面地說出了那句她跟織織學會的姑墨話,那句她好久好久以前就想對他說的話——
“阿越,我很想你,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呼嘯的山風掠過少女染血的裙角,鈴鐺聲輕輕響起,拓玄羽原本要上前的腳步瞬間頓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望向月下,望向那個對他傾訴著思念之情的少女。
她渾身血汙,潸然落淚,委屈不已的樣子,竟讓他的心猛地揪疼了一下,他想要上前,卻忽然之間頭痛欲裂,像被什麼刺激得天旋地轉,甚至連手中劍都差點握不住了!
許多許多模糊不清的畫面閃過腦海,令他愈發難以呼吸,腦袋疼得似要炸裂開一般。
記憶的最深處,竟也站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少女,她站在高高的塔頂,周身被血霧包圍住,他心急如焚,卻如何也救不出她來,生死之際他以近乎走火入魔的狀態,揮出了越家劍譜上殺傷力至高的最後一劍,冒著反噬其身的風險,終是劃破混沌,決絕地衝入了血陣之中,將她緊緊擁住!
各種支離破碎的畫面如潮水般湧入腦海中,拓玄羽呼吸越來越急促,耳邊陡然傳來許多亂糟糟的聲音,那樣急切,那樣撕心裂肺——
“是萬靈召喚術,不好,宣鈴會失血而亡的!”
“夠了,宣鈴,停下來,再這樣下去你會沒命的!”
“要救雲洲島,要獻祭蒼天,就拿我的命去,休傷吾妻,把小鈴鐺還給我!”
……
轟然一聲,如同一道天雷擊破混沌,萬物明朗,一切漸漸浮現出來,拓玄羽猛地抬起頭來,看向月下那個渾身是血的少女!
這一幕徹底同當日崇明塔頂的那個場景重疊了起來,是的,他記起來了,那時赤奴十萬大軍進攻雲洲島,他與她攜手對敵,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是她啊,是陪他流放海上,歷經萬千,是與他山中對拜,在一壁螢火見證下成親的姑娘,他深深藏在心底的那個姑娘啊,他終於記起來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少年雙唇翕動,無意識地喃喃道:“小,小鈴鐺……”
月光皎皎,山風獵獵,他握著妄心長劍,就那樣一步又一步,緩慢而堅定地向她走去。
肩頭白霧繚繞,被困住的小灰貓終是衝破桎梏,再沒什麼能夠阻攔他了。
他滿面是淚,終是對著那道深埋在心底,被久久封鎖住,卻一日也不曾真正忘卻過的身影,再度開口,輕輕地喚出了那久違的一聲:
“吾妻,宣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