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雲家待著的時候,整天吱吱喳喳說話說個不停的宮人,乳孃們,自從踏進宮城的那一刻,就肅穆的如同六根木頭,跟在馬車後邊徒步行走,連裙襬都沒有擺動的意思。

到了兩儀殿的時候,在一長串臺階頂端,李弘面色陰沉的站在最高處。

兩隻小手背在身後,看著虞修容一步一步的抱著自家妹子走上臺階,沒有向前挪動一步的意思。

如果這是在雲家的時候,李弘早就抱著虞修容的腿詢問今日裡吃些什麼了。

“母后命本王前來迎接雲夫人,請隨本王來。”

小孩子學大人說話本來很好笑,如果在雲家,雲初會把軟鞋丟過去,娜哈會把沒吃完的石榴砸過去,崔氏,宮人,乳孃們會笑得直不起腰。

然而,在兩儀殿前,在眾目睽睽之下,虞修容恭敬的施禮道:“不敢勞動代王大駕。”

李弘大喇喇的接受了虞修容的禮儀,喝令儀仗先行。

迎接虞修容的儀仗是代王的儀仗,從數量跟排場上來看,代王非常的受寵,至少,李弘的儀仗,比紀王李慎的儀仗完整的太多了。

李弘與虞修容並行,見周圍的宮人,宦官距離比較遠就低聲道:“送她回來做什麼呀。”

虞修容笑道:“她是大唐的公主,這裡才是她的家,如果不回來,她就不能成鳳成凰。”

李弘看著虞修容古怪的道:“就像晉昌坊坊門上的那一隻巨大的凰?”

虞修容道:“玉奴兒本就是一隻鳳凰,她不能繼續長在雲家這個草窩裡了,該躍上梧桐枝頭作鳳凰鳴。”

李弘瞅著虞修容懷裡的玉奴兒道:“那麼,從現在起就放她下來,剩下的路該她自己走了,母后不喜歡自己的孩子過於柔弱。

以後,就算是摔倒了,她也不能哭!”

虞修容嘆口氣,將緊緊抱著她四處亂看的玉奴兒放下來,她本能地就要往虞修容的懷裡鑽,李弘一把拉住妹子的小手道:“來,大哥拉著你進去。”

玉奴兒很喜歡李弘,有哥哥拉著她,她伸出一手去拉虞修容的手,在雲家的時候,雲初跟虞修容一起散步的時候,就是這樣一人拖著她的一隻手,看睡蓮,看花熊,看竹子,看新房子,看別人家娶親……

武媚坐在一張椅子上,從椅子的式樣來看,應該是出自晉昌坊工匠之手。

平日裡接待命婦的時候,武媚臉上很少有笑容,今天,她笑的非常的和煦。

當虞修容帶著玉奴兒,李弘從宮門進來的時候,她第一眼就看向了玉奴兒。

儘管這孩子才滿月就抱給了孫思邈,如今,兩年沒有見過這個孩子了,但是,僅僅是一眼,她就很確定的認為,這就是她那個可憐的女兒。

虞修容大禮參拜武媚,武媚沒有什麼反應,目光在玉奴兒與李弘的臉上來回巡梭。

她的心中早就掀起了萬丈狂瀾,她不由自主的就會想起自己那隻放在當初那個小小嬰孩脖子上的那隻冰涼的手,現如今,那隻冰涼的手像是掐在她的喉嚨上一般,讓她喘不過氣來。

李弘不願意讓虞修容長時間的行屈膝禮,就嬌笑一聲道:“母后,你的玉奴兒回來了。”

武媚明顯愣了一下,馬上就展顏笑道:“虞氏,這兩年辛苦你了。”

虞修容輕輕地將玉奴兒推出來道:“臣妾不敢,這本就是臣妾的本分。”

就在此時,原本向武媚走出兩步的玉奴兒不知為何,哇的一聲哭泣了起來,然後就迅勐的轉過身,抱著虞修容的腿大哭起來。

對她來說,武媚是一個恐怖的陌生人。

武媚的目光在玉奴兒身上徘迴了片刻,對虞修容道:”不是說有十年之約嗎?”

虞修容施禮道:“十年之約,妾身願意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