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眼睛裡都有反光了,如何能看到躲在黑暗處的雲初呢?

“狗賊,我看到你了。”

裴行儉衝著黑暗處大吼了一聲,等了片刻,見沒有動靜,就打算去別的房頂再去吼吼看。

雲初依舊屏住呼吸,不發出一點動靜。

果然,裴行儉的大頭再一次出現在牆邊,四處搜尋一番,確定這裡沒人,這才罵罵咧咧地下了梯子。

雲初舒展開身子,乾脆躺在瓦片上,凝神瞅著點將臺,此時,梵音已經高亢入雲,一個頭上戴著蓮花帽,身上穿著蓮花衣,腳上踩著一雙蓮花鞋子,手裡提著一盞蓮花燈的娜哈終於登場了。

她是從點將臺左側登臺的,她每踏上一階臺階,手裡的蓮花燈就亮一分,等她踏上九級臺階之後,她手中的蓮花燈已經光明大作,璀璨的讓人不能直視。

身披錦斕袈裟的玄奘卻是赤著腳,光著頭在娜哈的帶領下登上點將臺的。

當他在點將臺上佈置好的蓮座中盤膝坐下,已經高亢好一陣子的梵音,戛然而止。

娜哈將那一盞神奇的燈安置在玄奘腳下,然後跪地雙手合十大聲道:“我佛慈悲。”

隨即,一眾僧人也紛紛合掌面朝玄奘方向高聲道:“我佛慈悲。”

玄奘睜開眼睛,似乎在看著前方,又像是在看這天地,合掌道:“我佛慈悲。”

停頓片刻,玄奘清越的聲音就從點將臺傳來,雖然隔著一道湖面,雲初竟然也聽得清清楚楚。

“久遠以來,混沌未開之時,靈智已開,靈智開,天地苦,天地開,眾生苦,我佛未曾降臨之時,智慧不在……秋水魚蹤,長空鳥跡。若問何往,往生淨域。覺而不迷,生必有滅。乘願再來,何須悲泣。

就讓貧僧誦經百遍,助爾往生……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玄奘誦經,萬籟俱寂,就連曲江池昔日多嘴的烏鴉此刻也停止了喧譁,讓這片空間裡,只剩下玄奘清越的誦經聲。

經文字字句句都進入了雲初的耳朵,他卻在意的是跪在那裡的娜哈,就在玄奘吟誦一遍經文的功夫,娜哈總共挪動膝蓋挪動了六次,穿著肥大蓮花鞋的雙腳抖動了七次,抓耳朵抓了兩次,本來還有一次想要挖鼻孔的,終究沒有敢這樣做。

裴行儉似乎認命了,沒有再大聲地咒罵雲初,也沒有再爬牆頭,淨心庵裡寂靜一片,沒有男女敦倫的聲響,在佛法的籠罩之下,果然一切汙穢統統消散了。

裴行儉不騷擾想要安靜的雲初,雲初腦海中就不會再出現公孫的光身子,這看起來很公平。

等到玄奘誦經一百遍之後,雲初就起身跳下高牆,玄奘再誦經八遍,娜哈就可以回家了,雲初憐惜這個小孩子被凍了一夜,想要早點回去給她弄一點熱的食物。

就在他考慮是包餛飩好一點,還是做胡辣湯好的時候,兩股勁風分別從兩邊襲來。

雲初雙腿蹬地,身子猛地向前躥出去,兩股勁風從他的身後呼嘯而過。

來不及看突襲自己的人是誰,雲初一頭鑽進了乾草叢,然後寂然不動。

穿好衣衫的裴行儉與同樣肯好好穿衣服的公孫從兩邊閃出來。

兩人手中都拿著劍。

穿好衣衫的裴行儉看起來就正經多了,雄壯如山的是一個很好的種馬樣子。

而願意好好穿衣服的公孫看起來也是一個高手,尤其是剛才那一劍,發動的比裴行儉慢一些,卻後發先至,斬下了雲初的幾根頭髮。

淨心庵因為地域偏僻的緣故,也可能是公主不希望外人打擾,導致這裡的荒草長得老高,雲初躲進去之後,裴行儉,公孫完全看不見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