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有些怔怔的沒有接話,陸卿也沒打算在這個話題上說更多。
沒一會兒的功夫,馬車回到了逍遙王府,家裡的婆子早已經在爐子上坐著熱水,見他們回來了,趕緊幫兩個人張羅洗漱。
洗漱更衣之後,陸卿身上原本沾染的酒氣也散得差不多了,整個人都顯得清爽了不少。
兩個人照例一個睡床,一個睡臥榻。
吹熄了燈,祝餘閉著眼睛醞釀睡意,忽然聽見陸卿在屏風那邊說:“我不知道你過去在祝家是個什麼樣的情形,不過現在你已經嫁到了錦國,進了逍遙王府的門。
不論是王妃,祝二爺,還是餘長史,無關大局的前提下,一切行事你都可隨著自己的性子來,與我有什麼話想說便說,有什麼想做的事便做,不用時時刻刻端著繃著。
若是逍遙王府這一門能一直平安無虞,以後便沒人敢挑剔你的言行。
若是到頭來終究難逃一劫……”
他在黑暗中忽然笑了出來:“那餘下的這條命,或許也剩下不過短短十餘載,若是還不能活得自在些,那就實在是虧了。”
祝餘嗯了一聲,翻了個身,輕輕嘆了一口氣。
儘管陸卿的話沒有說全,但是她聽懂了。
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麼,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明面上的鄢國公一派如果成功上位,是絕不會不會給陸卿留活路的。
而另外那一派隱藏在暗中攪動是非的人,對陸卿的惡意恐怕也不比鄢國公少。
再加上一個心思莫測的錦帝。
陸卿被夾在這幾方勢力之間,想要輔助陸朝成功上位,殺出一條生路,就必須將自己的本心本性深藏起來。
始終以偽裝出來的面目示人,是一件令人疲憊的事。
做自己,是陸卿眼下最奢侈和遙不可及的願望,他做不到,卻希望有人能夠做到。
祝餘的眼前又閃過那日在他身上看到的猙獰傷疤,她對陸卿的過往愈發好奇起來。
第二日一早,剛剛吃過早飯,符籙便來了,手裡拿著一個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漆黑漆黑的木匣子,一臉鄭重地交給祝餘,說是陸卿下朝之後特意吩咐他趕緊拿回家交給祝餘的,決不能經過第三個人之手。
祝餘有些納悶兒,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搞得這麼神秘兮兮,本著謹慎的考量,她接了木匣子之後,回到房間裡,關好門窗才小心翼翼地開啟,一邊慢慢開啟蓋子,一邊在心裡還忍不住犯嘀咕。
這陸卿最好不是又搞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叫符籙送回來戲弄自己,否則他就慘了……
匣子一開啟,祝餘就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漆黑的匣子裡面襯著一塊赤金色綢緞。
這種顏色,尋常人別說是用,就是摸一摸都算僭越。
全天底下就只有一個人有資格隨意使用。
在那赤金色綢緞中間,是一塊腰牌,金底描藍,下有虎頭紋樣,只是個頭兒比陸卿的那一塊要略小一些。
這便是當日陸卿向錦帝求來的金面御史身邊親隨的腰牌吧!
祝餘小心翼翼把那腰牌拿出來,託在手中,覺得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她拿著腰牌左看右看,仔細端詳,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興。
雖說被永遠也做不完的工作活活累死是一件悲催的事情,但是到了這邊之後,那種永遠都被人當做空氣一樣,根本沒有任何份量可言的滋味,也不大好受。
人活一世,總要有價值才行,而這個價值很顯然不應該僅僅體現在“不礙事”上頭。
之前雖然跟著陸卿出去走動了幾次,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可是那種有些見不得光,沒名沒分的感覺總還是讓祝餘有些心虛。
現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