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但這秩序也意味著森嚴的管控。白日裡尚可利用人流掩護,入夜後的城池,就是一座佈滿眼睛和利齒的鋼鐵囚籠。

『大夥兒不能都去。』樂進斬釘截鐵的說道,『選三五名身手最好、熟悉潛行匿蹤的兄弟,隨我今夜潛入。其餘人等,由老疤帶領,將乾糧、繩索、鉤爪,等等都帶上,務必在天黑後,五更前,摸到城北舊水渠出口附近的山林隱蔽待命!記住,那是我們唯一的退路!若聽到城內騷動,立刻接應!若……若我們至天明未至……』

樂進頓了頓,眼神銳利如刀,『你們便自行散去,務必有人活著回去,將所見所聞,稟告丞相!』

樂進想起了那封密令,上面的墨字彷彿再次灼燒著他的神經,讓他心悸。

『將主,就三五人,會不會……要不我們都去吧?』老疤說道。

樂進搖頭,『不必了!老疤,你負責城外。趙三、王五、孫六、陳七,你們四個,跟我走!準備短刃、鉤索、火摺子,還有……捂口鼻的布條!水渠裡,味道絕不會好!』

……

……

夜色如墨,將安邑城徹底吞噬。

樂進與精挑細選的死士,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悄無聲息地潛至城北一段相對僻靜的城牆下。

城頭正常巡邏的兵卒,沒有注意到樂進等人的潛入。

樂進等人抓住巡邏兵卒交錯而過,這轉瞬即逝的間隙,迅速滾入牆根下的陰影裡,慢慢的向水渠靠近。

夜風拂過垛口,發出嗚咽。

周邊死寂一片,只有遠處刁斗報更的梆子聲,以及巡邏甲士沉重的腳步聲在石板路上回蕩。

宵禁下的城池,似乎是連呼吸都顯得壓抑。

樂進憑著白日踩點的記憶和對方向的敏銳判斷,在狹窄曲折的陰影中潛行。他們避開光亮之處,專挑最陰暗的角落前進,宛如在陰影之中的老鼠。

好幾次,巡邏的兵卒舉著火把從城牆上經過,火光幾乎舔舐到他們藏身的角落,冰冷甲葉摩擦的嘩啦聲近在咫尺。

每個人都屏住呼吸,心臟狂跳,緊握的短刃被汗水浸溼。

終於,他們找到了目標位置……

一處靠近城北邊緣,被半人高的荒草和傾倒的雜物掩蓋的方形石砌水渠入口。

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腐爛淤泥和汙水的惡臭隱隱傳來。

樂進示意眾人用溼布條緊緊捂住口鼻,只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他率先側身,小心翼翼地滑入那散發著陰森寒氣的洞口。

水渠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腳下的淤泥深可及踝,冰冷溼滑,混雜著各種令人作嘔的穢物。

空氣汙濁得令人窒息,溼布也無法完全隔絕那刺鼻的惡臭。

他們只能緊貼著冰冷潮溼的渠壁,摸索著,深一腳淺一腳地緩慢前行。

水渠內並非一條直道,時而分岔,時而狹窄得只能側身擠過。

樂進全憑記憶中對安邑市坊的模糊印象,以及對於方向的判斷指引著眾人摸索前行。

黑暗中,只有壓抑的喘息聲和腳下泥水攪動的輕微聲響,每一次拐彎都提心吊膽,唯恐撞上巡邏的兵卒或坍塌的土石。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眾人精神緊繃到極限時,前方隱約傳來極其微弱的光亮和……

潺潺的流水聲?

不,更像是滴水聲。

樂進心中一凜,示意眾人停下。

他貼著渠壁,如同影子般向前摸去。

拐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這裡似乎是一個稍大的匯流處,渠頂也高了些。

藉著上方一個破損柵欄投下的、極其微弱的月光,樂進看到了一個人影!那人影正蜷縮在匯流處相對乾燥些的石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