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科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道格拉斯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伊莎貝拉是個聰明的姑娘,但有時候,關心則亂。”

“她為了與你聯絡而留下的某些安全措施,反而更容易被有心人追蹤。”

洞穴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馬爾科緩緩坐下,聲音沙啞:

"所以,聖本篤修會那次突襲......是透過伊莎貝拉留下的痕跡找到我們的?"

道格拉斯沒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而是端起那碗已經微涼的湯,又喝了一小口,似乎在品味那股苦澀。

馬爾科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和濃重的自責。

道格拉斯放下碗,才緩緩丟擲了一個更致命的問題:

"聖本篤修會,紀律嚴明,手段狠辣,上一次交手,他們給你們帶來了慘重的傷亡,對嗎?"

見馬爾科點頭,道格拉斯繼續追問:

“那這一次呢?你們損失慘重,但據你所說,竟然沒有一人死亡,你不覺得……仁慈得有些可疑嗎?”

馬爾科徹底愣住了。

他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出那天慘烈的戰鬥畫面。

襲擊者的攻擊確實兇猛,使用的武器也帶著聖本篤修會特有的風格——那些附著了銀粉的箭矢,那些閃爍著微弱聖光的魔法。

但是……

他仔細回想,那些人的戰術配合,似乎顯得有些混亂,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生疏。

他們更像是一群臨時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憑藉著裝備的優勢和一股狠勁在戰鬥,並不像上次那支紀律嚴明、配合默契如一人的部隊。

是的,不像!

那次他們損失慘重!

這次,雖然有不少重傷,但沒有一個人死去。

“他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徹底剿滅你們。”

道格拉斯的聲音變得冰冷而清晰,如同冬日裡敲擊在冰面上的石子。

“更準確地說……”

他微微停頓,讓那份寒意在洞中徹底瀰漫開來。

“他們是循著伊莎貝拉為了聯絡我而留下的痕跡,才找上了你們。”

“你們的部落,從一開始,只是這場狩獵遊戲裡,被用來驚動獵物的……”

道格拉斯看著馬爾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吐出了最後的那個詞。

“……草叢。”

這句話,比最惡毒的咒語還要傷人。

它像一根無形的、淬了劇毒的尖刺,深深地扎進了馬爾科的自尊心。

他們是狼。

是亞平寧山脈中驕傲的灰燼之爪。

他們與教廷周旋,與吸血鬼搏殺,在絕境中求生,從未低下過高傲的頭顱。

可現在,卻有人告訴他,他們付出慘重代價、幾乎全族覆滅的血戰,不過是別人棋盤上一場無足輕重的騷動。

他們所有的犧牲和掙扎,只是為了驚動那片草叢後真正的獵物。

馬爾科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

但他眼中的憤怒,卻漸漸被一種更深的恐懼和不解所取代。

“為什麼?”

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

“到底是誰?教廷嗎?他們想做什麼?”